小女孩从父亲手中接过药,生怕触痛少年般,小心翼翼的轻轻涂抹着。少年单薄的身躯抽搐了一下,女孩抬眸看着他,那少年满目落寞寂寥落入她的眼,从此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记忆。
在那一刻,他的孤独彷徨,激起女孩心底浓浓的保护欲。她注视着皱眉的他,惆怅迷茫,心就不自觉的疼了起来。
心疼,从第一次见他,她就开始心疼起这个皇子。
终于,在栩太医和女孩的齐心努力下,少年的伤全部都被抹上膏药。栩太医将他安置在床上,轻声问,“三殿下,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少年接着道,“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很好!”栩太医安抚的摸了摸他冰凉的双颊,将被子帮他掖好,满面和蔼的笑道,“三殿下,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你们要走哦......”少年有些不舍,每次栩太医来都那么温暖,亲切的笑容让他觉得安心。
女孩淘气的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心,“你要听爹的话哦,我们明天会再来看你!我叫栩苵,不是草,是蝴蝶的蝶!”
小女孩更喜欢漂亮的蝴蝶,所以每次都强调那不是草,是蝴蝶!
少年看着她,终于笑了,淡淡的问,“是栩栩若蝶的意思吗?”
“嗯!”栩苵重重的点点头。
栩太医没好气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啊,就是棵缠人的草!”
“不啦,不啦,人家是蝴蝶,漂亮的蝴蝶......”栩苵争辩着,提着灯笼随着父亲出门,却不停的纠正着“苵”的解释。
粉色身影消失在门后,听着她悦耳的声音越走越远,少年仰卧在床上,轻声呢喃,“栩栩若蝶,栩栩......栩栩......”
从那以后,栩苵便经常随父亲进宫。她成了落魄皇子在这寂寞深宫唯一的朋友和希望。她就如同她提的那个小灯笼,淡淡的红色,却足够温暖人心。
她总会淘气的从背后捂着他的眼睛,一次次的问,“猜猜我是谁?”,而少年总会顺着她的意回答,“你是最漂亮的栩栩!”。只要这样一说,身后女孩就“格格”的笑个不停,那悦耳笑声也在少年的心中慢慢的荡漾开来。
傍晚时分,少年总是孤单的坐在回廊雕栏上,抬头看着天际白云浮动、落日晚霞。暮色微垂,他寂寞的没有回房,就这样让暮色将他包围,将他的冷漠孤独一点点释放。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走到他身边,扬起尚且稚嫩的小脸,认真道,“帛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少年低头看着她,重重的点头,他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无时无刻不期待着!
她总能轻易的驱散他心底的阴郁和落寞,她出入皇宫,陪在他的身侧,让他一向孤单的心终于不再寂寞彷徨。
可是,有一天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天地一片黑暗,又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原来如论过程怎样,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孤单寂寞如影随形。她不来,他身边的人再多也是无用,他等待她的心,一直空着,孤单着......
......
“帛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
脑中不断盘旋着这句话,一次又一次,生生不息,流宇帛的心猛然一触,眼睛霍然睁开。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光亮,待适应后,他看见了一张迫在眼前的脸。那是一张闭眼皱眉的脸,流宇帛不解,栩栩?
有什么东西缓缓流进嘴里,在苦涩的刺激下,流宇帛这才惊觉栩苵在嘴对嘴的喂他药。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鼻尖是她喜欢的茉莉香味,流宇帛闻着花香,不动声色的再次闭上眼睛。
本以为喂久了就习惯,谁知这药越来越苦。栩苵强忍着苦涩,皱眉将药汁一点点喂进流宇帛的嘴里。可是,他又开始不老实了,开始反吸栩苵的双唇,比前些时昏迷的时候更深情,更直接。
栩苵差点被他迷惑,没好气的咬了一下他的唇,身下传来一声闷哼。栩苵心里一顿,霍然睁开眼睛,与之相对的也是一双明亮惊讶的眼睛。栩苵心慌不已,不曾想流宇帛醒了!
意识到自己正趴在流宇帛身上吻他,栩苵大慌,急忙起身,看着一脸茫然的流宇帛手足无措道,“那个......那个,刚刚,我是,我......”
栩苵双颊羞红,挥舞着手支支吾吾半响,突然手被人抓住,猝不及防她跌入在流宇帛怀里。
没想到他醒来第一件事竟是抱她,栩苵心如鹿撞,“你怎么......”
“别动,让我抱抱好吗?”流宇帛的声音仍有些虚弱,抱着栩苵的手也使不上力。
栩苵也没动,静静的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栩栩,我好想你!”流宇帛直白道,这次他没有昏迷,没有说胡话。仿佛死过一次般,他终于明白这一生他都爱着这个女人,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伤心。
“我也是!”许久,栩苵轻声回应。
鼻子一酸,泪水竟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半个月了,她一直在盼着他醒来,从未为谁如此担忧心急。惟独他,她担心不已,心疼憔悴。
此刻,他终于醒了,她抑制不住想哭的情绪。当听见他叫她“栩栩”的时候,她的整颗心都软了,泪水更是不可收拾的奔涌而出。
她的发丝温柔的缠绕在流宇帛颈上,软软滑滑的从他心间拂过。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湿润,流宇帛微微起身,诧异的看着尤带泪痕的栩苵。
流宇帛心中一动,慢慢捧起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将冰凉的唇覆在她眼角,这一次,栩苵没有拒绝,任流宇帛深情的为她拭去眼泪。
小池推门而入,撞见相拥而吻的二人,急忙转身欲退下。
“小池!”栩苵心中大窘,赶紧起身叫住了她,脸颊绯红道,“王爷醒了,你去煮碗鸡肉小米粥来!”
“是!”小池领命躬身退下。
栩苵尴尬的转身看着流宇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流宇帛身体并未大好,脸色微红的开始干咳起来。
栩苵赶紧想将他扶下躺好,可是流宇帛躺太久了,固执的想起身。没办法,栩苵找来靠枕垫在床头,让他半坐起来靠在上面。
春暖花开,屋外一片暖洋洋的大好风光。
流宇帛环视着四周,各个桌上都摆着盛开的娇嫩鲜花。暗香浮动,美不胜收。他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虽然身体还是很乏力,可是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好。
须臾,小池将鸡肉小米粥送了进来,又很机灵的立即退下。
当流宇帛昏迷的时候,栩苵就想了一肚子话要等他醒了跟他说。可是,如今他醒了,她却一句也说不上来。栩苵默默的舀了一勺肉粥递至流宇帛嘴边,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很配合的张开嘴。
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共处一室,许久,喂粥的栩苵感觉有灼热的目光射了过来,她不自在的抬头,果然,流宇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栩苵在碗里舀着肉粥,装作随口而问的样子,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流宇帛声音沙哑道,“你瘦了好多!”
栩苵抬眸,“是和以前比,还是和小时候比?”
“栩栩,你都记起来呢?”流宇帛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栩苵摇摇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不解的问,“宇帛,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为什么对你,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栩苵迷茫的样子,流宇帛知她没有想起来,失落问,“你说酒楼那次?”
“不是,比那更早。酒楼那次见你,我就觉得好熟悉了!”
“对我,你一直都觉得熟悉吗?”流宇帛淡淡的问,如冰般的心却在一点点融化。原来,尽管失去记忆,忘记过去,她的心底还是有他的。
“嗯,很熟悉!”
流宇帛不经意间嘴角轻扬,露出难得笑意。他没有吃栩苵递来的肉粥,扭头看向窗外,那里春意盎然,绿树成荫。
他好似回忆般,缓缓道,“其实很早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我顽皮老是受伤,你父亲是帮我医治的御医。而你,常常随你父亲一起进宫,我们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的!”
“那栩栩呢?来自栩栩若蝶吗?”栩苵指着墙壁上的那幅画,她对过去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流宇帛一愣,突然如少年般不好意思的青涩一笑,“原来你看见了啊,嗯,是来自栩栩若蝶。小时候,我就那么叫你!”
“那我叫你什么?宇帛吗?”
“不是!”流宇帛明亮的眼睛看着窗外,那些二人相伴的美好情景一一在眼前掠过,他沉声道,“你总是叫我帛哥哥,却因为发音不准,老是叫成了跛哥哥,呵......”
对栩苵的童音乱叫,流宇帛既懊恼又无奈。栩苵失笑,“跛哥哥,呵呵......”
栩苵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不厌其烦的追着男孩不停的喊“跛哥哥,跛哥哥......”,而男孩也并不介意,只是看着她温暖的笑着,包容她的一切,她的淘气,她的任性,即使知道她故意叫错,也不去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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