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95章流宇帛和栩苵的过去(2)
莲妃看着那少年的冰冷,心中一阵发怵,他和冰冰长得太像了,就连着倔强不屈的眼神也是一样。
冰冰,这个名字是莲妃永远的忌讳,它就等于背叛。这个女人,她最信任的姐妹,却抢了她的丈夫,生下孽种。
无论娘家多么强大,只要是抗旨私怀龙种的都得被处死。可是,皇上居然还想册冰冰为妃,呵,笑话,她是西域公主,冰冰只是陪嫁侍婢,怎可和她平起平坐?!
莲妃和少年对视很久,同样冰冷的目光,冷漠的表情,任谁都无法相信他们是“母子”。外人皆传莲妃宽宏,将婢女所出之子养在身侧,视若己出。不过传言始终只是传言,真相依旧残酷。
许久,莲妃看累了,扭头望着身侧正在享用宫女亲自喂点心的儿子,笑道,“汲儿,想不想骑马啊?”
“当然想了!”流宇汲急忙点头,那双极其漂亮的双眸哀愁的看着莲妃,“今天赛马输给了弟弟,母妃,给我找匹好马,下次我一定要得第一名!”
“想要好马太容易了!”莲妃邪魅一笑,指了指地上笔直而跪的少年道,“那不就是匹好马吗?”
“他?”流宇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是弟弟啊!”
“他是贱种,不配做你的弟弟,他只是你的马!快去,驯服你的马,今天不是还输给他了吗,不嫌丢人啊,现在就去给本宫赢回来!”莲妃严肃的催促着,激将法果然凑效,流宇汲握着马鞭就过去了。
“趴下!”流宇汲居高临下,神气的命令道。
少年虽然仇视莲妃,可是却从未和这个哥哥起过冲突,他不相信的仰起脸,看着他怯生生唤,“二哥!”
“不要叫我,母妃说了,你娘是贱人,你就是贱种,连奴才都不如!”流宇汲看着少年,重复着母亲教他的话。
少年身子猛的一震,低下头,再无哀求。
“快点趴下,我要骑马!”流宇汲嘟着嘴,对少年的磨磨蹭蹭很是不满,大声的再次命令道。
少年好似没听见般,挺直着胸膛一动不动。
流宇汲不知如何是好,询问似的回头看着莲妃,“母妃,他不听话,他......”
“不听话就用鞭子抽!汲儿,你父皇最疼你啦,不怕,你想打谁就打谁!”
莲妃的话是最有力的鼓励,流宇汲心中一阵骄傲,是啊,他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他想怎样就怎样,就连父皇的皇位将来也是他的。
如此思来,流宇汲一点儿也不畏惧了,他扬手就甩了倔强少年一鞭子,胳膊上的华服立即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少年捂着手臂,无比震惊的看着流宇汲。
“不要瞪我,谁要你不听话,这都是你自找的!”流宇汲气势汹汹说罢,却见少年龇牙咧嘴的就是不肯伏下身来,那种挑衅彻底惹恼了他,流宇汲的征服欲直冲脑顶,他狠狠的甩去了第二鞭。
“啪”鞭子打在了少年的手腕处,立即出现一道血痕,却不想他不惧的反手拽住了皮鞭。在流宇汲惊讶的目光中,他猛地下力回拉,流宇汲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看着宝贝儿子摔在地上,莲妃急忙抱起流宇汲,看着他手掌都磨破了,立即怒火中烧的拾起地上的鞭子狠狠朝少年甩去。
那样用力的一鞭,比流宇汲的重过十倍百倍。少年瞬间倒地,莲妃恶狠狠的对一旁的流宇汲说,“给本宫好好看着,对不臣服你,有异心的人决不能手软。一定要让他们服你、怕你,打制服不了,宁可杀掉,明白吗?”
流宇汲懵懵懂懂的看着母妃,只见她挥舞着长鞭不停的抽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少年。他是他的弟弟,可是母妃告诉他,那个少年是卑贱的奴才,是贱骨头,只有皮鞭才可以驯服他。
“啊......啊,啊......”
少年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可是依旧无法避开皮鞭,它们无情的打在身上,比上次针刺痛上千倍。少年紧咬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屈辱懦弱的叫喊,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沙哑的呻吟。
挣扎恍惚中,少年尝到血腥味,他仰头看见的是张美艳到夺命的脸,那就是老师教的“蛇蝎美人”,父皇最喜爱的妃子,自己的“母妃”!
皮开肉绽,血慢慢渗了出来,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每动一下,肉就再一次被撕裂。疼痛几乎让他昏厥,少年在心底一次一次呼喊“娘......娘......”
可是,娘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她和父皇一样,不要他了,把他抛弃在冰冷的宫殿里,任人欺凌,自生自灭。
终于,莲妃停下鞭笞,看着少年惨白着脸,血染锦衣。她突然觉得畅快,就像那日,冰冰死在她眼前一样畅快。同样是不甘的睁着眼,可是不甘又如何?她是西域公主,是流国莲妃,没有人可以背叛她,忤逆她!
少年双手抱在胸前,蜷缩一团瑟瑟发抖,发丝凌乱。谁都无法相信这会是一位皇子,如此落魄狼狈,真连奴才都不如啊!至少他们还有主子罩着,而他,孤零零的只有他自己。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汲儿,看见了吗?不老实就要用武力让他屈服,给你!”莲妃将带血的皮鞭扔给流宇汲。
“嗯!”流宇汲重重的点点头,少年这样子确实比刚才温顺、老实多了。他喜欢他这个样子,臣服在自己脚下,只能仰望他。
“爬起来,让殿下骑马!”莲妃命令着。
少年闷哼一声,趴在地上黑白分明的双眸,满是警惕的盯着她,一动也不动。
“帛儿,你忘了你父皇的嘱咐吗?他让你什么都听母妃的,怎么,又不听话了?难道想让我把你送到你父皇那儿?你是知道的,你父皇最不喜欢你了,你瞧瞧你这副鬼样子,他看了只会更讨厌!”
莲妃适时的在伤口上撒盐,少年麻木的目光中出现了惶恐。他一直都知道父皇不喜欢他,因为每次父皇只抱流宇汲,而到他这会儿,他也只是摸摸他的头,简单问问生活和学习。
从未过分关注,好像这个儿子真的可有可无。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希望自己出色,那样父皇就会喜欢他了。可是,每次他只要在哪里胜过流宇汲,回来就会遭受莲妃的打骂。虽然很痛,他却觉得值得,因为他终于等到父皇对他笑了,也开始赞赏他了。
少年拼命的摇头,他要保持在父皇心中的好印象。他不要父皇看见他这个样子,这么脏兮兮的,父皇一定很讨厌!
“快点!”莲妃不耐烦的吼道,扬起手作欲打状。
少年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屈辱的弓起削弱的后背,四周寒风簌簌,他不停的战战栗栗。
看着少年终于听话了,流宇汲兴奋的坐了上去,在母妃的“教育”下,他彻底忘了他是他的弟弟。他像平时骑小太监般得意洋洋的坐在上面,挥着鞭子神气十足。
莲妃躺回贵妃椅,拉过貂绒裹着自己。她眯着眼,满脸笑意的看着前方慢慢移动的卑贱身躯,心中忍不住质问:冰冰,你我主仆二十年,说好是一辈子的姐妹呢!为什么在我放你自由的时候,你不走,一路幸苦的从西域陪我到流国,原来一切却是为了他啊!可惜,到头来,又怎样?他根本不爱你,你千算万算还是难逃一死,居然还敢瞒着我生下孩子......
冰冰,还记得那曲吗?呵,你抚得真好听,却毁了我的一生。你自作孽不可活,却为什么搭上这么多人是陪你一起苦,一起不幸?
你看啊,这就是你不顾一切生下的儿子,他不过是个孽种,苟延残喘的下贱胚子!终有一天,我要让你悔不当初,你对爱情躲避,对主子不忠,你以为死就是解脱吗?你错了,你的债你儿子来偿还,你给我的不幸和痛苦,我都要加倍回报给他!!!
夜凉如水,人情冷暖。
少年艰难的一步步爬着,膝盖在地上磨破皮,每挪动一步,锥心般疼。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他紧咬着牙,眉心深锁,一步一个血印的爬行着。
“快点,快点......”流宇汲得意忘形的用鞭子抽着他,似乎真以为自己骑的是一匹马。
少年已经痛得失去知觉了,他麻木的蠕动着,茫然的抬头扫过大殿。屋内站满了宫女,为什么他觉得如此冰冷,没有一丝人气,仿佛这些都是木偶一般。
宫女们垂首静立着,表情麻木,无神的的看着眼前这不知上演过多少次的戏码。
死寂冰冷的宫殿,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求情,更没有人会去告诉皇上。因为这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皇子,没有人会在意,如若谁帮了他,就是和莲妃、二殿下作对,自寻死路!
那个时候,看着四周毫无表情的面孔,看着莲妃阴冷的眼神,听着背上流宇汲得意的笑声。少年就一次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一定要让这些欺负他的人,卑微的臣服在他脚下!
那夜,流宇汲玩累了,莲妃牵着他的手走过少年身侧,徒留一句“请栩太医”就算是打发他了。
宫女冷漠的将少年抬回寝宫,迷离的宫灯,清冷的夜,没完没了的皮鞭......那是少年对皇宫,对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栩太医,少年知道。那是莲妃的专职御医,每次他受伤,也总是请他来医治。少年很喜欢他,因为在栩太医脸上,他可以看见温暖的笑容。即使也许那笑容并非对他,只是简单的大夫对病人,可是却总可以让他伤痕累累的心得到丝丝慰藉。
可是,这次不同!
当栩太医拧着药箱进来的时候,少年惊讶的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七、八岁的模样,圆乎乎的脸,天真可爱。见到浑身带血的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的跟着栩太医进来了。
微弱的宫灯在残风中摇曳挣扎,就是不肯熄灭。
看着少年,栩太医怜惜不已,那目光中既有医者的仁慈,也有莫名的愧疚。他小心翼翼剥开少年的衣服,那大大小小的鞭痕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心中愤恨不已:他还是个孩子啊,莲妃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粉衣小女孩将散发着淡淡温暖人心的小红灯笼搁在屋角,回头看见少年上身的一道道血痕时,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啊......”
少年手足无措,既有浑身是伤的狼狈,又有怕吓到女孩的惊慌。
“别动!”栩太医一手按住他,另一只手轻轻撒着止血消肿的药粉。
药粉撒在伤口上有种刺痛感,少年强忍着疼痛,身子却还是止不住的微微抽搐。
小女孩慢慢走近他,那样纯净无邪的目光里充满了疼惜。她站在少年跟前,伸出白嫩的小手欲抚摸他的伤口。少年本能的向后缩,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小女孩轻声道,“别怕,我和爹爹是好人,我们会保护你的!”
那么一句幼稚的话,却在少年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他太无助了,当这个小女孩天真说会保护他的时候,他居然被感动了,选择相信。
少年不再躲避了,他看着小女孩的手轻轻触碰他,那红艳的鲜血沾在她白滑的手指上是那么的刺眼。小女孩秀眉微蹙,难过得好似要哭出来一般。她嘟着嘴在他的伤口上轻轻的吹着气,有清凉的风掠过伤口,火辣辣的刺痛感减轻许多。
少年低头看着小心翼翼吹着伤口的女孩,心中突然一动,她是如此纯洁,仿若不染纤尘,美好得让人忘记所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