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炫没有动。
鹜颜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举步越过他的身边往前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
“叶炫,我告诉你,若你今日前来,是想通过跟踪我,帮锦弦找到我住的地方,我也无所谓,院子四周都是我们的隐卫,只要你们不怕自投罗网,你们尽管来!而如果,他是想让你来杀我,那我也明确告诉你,明着打,我不一定就输给你,暗着来,我也不会上当,因为,我再也不信你!”
鹜颜说完,决绝转身,留给他一个裙裾轻曳的清冷背影。
在叶炫看不到的方向,鹜颜眸色一痛,额上冷汗密密透透出来。
她咬着唇瓣,背脊挺得笔直,莲步飞快拾捡,终于走到一个拐角处,她闪身而入,靠在墙壁上再次气喘吁吁起来。
身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不就是下身这两日又开始出血了吗?
至于走点路都吃力到这种程度?怎么说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方才在凌澜跟蔚景面前,她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她强自忍着,生怕凌澜瞧出什么端倪来,好在他的注意力都被蔚景分散了去,才没发现她的异样。
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药包上。
不能让凌澜知道。
他若知道,定然不会原谅叶炫。
这厢,叶炫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失神望着鹜颜离开的方向,哪怕视线中早已没有了那抹身影。
忽然,胃里一阵翻搅,一股腥甜蓦地往上一窜,直直冲上喉咙,他张嘴,一股血泉喷溅而出,溅撒在身前白色的墙壁上,如瞬间咋开的蔷薇,殷红妍艳、触目惊心。
他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抬起手背揩了一把唇角的血渍,微微喘息。
看来,身上的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批完奏折,从龙吟宫出来,夜已经很深了。
凌澜缓步走在夜风中,身后跟着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张如。
张如一直是凌澜的人,在宫中做太监多年,虽年纪轻轻,为人处世却极为稳重,心思也细腻,对凌澜也忠心,所以,此次凌澜登基,就直接将他提拔了起来。
“皇上,这么晚了,今夜还去九景宫吗?”
见男人步伐缓慢,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张如小心翼翼地问。
凌澜怔怔回神,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可脚下的步子却回答了他。
直直往九景宫而去。
守在九景宫外殿的宫女太监刚给他行礼,一袭白色寝衣的女子就风一般从内殿跑了出来:“凌澜,凌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见宫女太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蔚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竟直呼了帝王名讳,连忙眉眼一弯,讪讪笑道:“皇上!”
凌澜眸光在她白玉般的赤足上一顿,眉心微拢,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内殿走:“你知道什么了?”
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是指人在最春风得意之时,被当头棒喝,还是指人站在最光鲜的高处,突然被打入尘泥?
反正九景宫的人,真正领略了一回晴天霹雳的滋味。
圣旨下到九景宫的时候,铃铛正在帮蔚景梳妆。
太监总管张如让蔚景接旨。
众人都纳闷,这除了上朝跟处理公务,新帝其余时间不都是在九景宫吗?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专门让人过来宣个旨。
蔚景带领众人跪下,张如尖细的声音抑扬顿挫:
“今有证据所指,皇后蔚氏暗自勾结奸敌,传递消息给锦弦,朕已下令彻查此事,在此期间,不许踏出九景宫半步,若有违抗,严惩不贷!”
所有人惊错,包括宫女,包括太监,包括湘潭,也包括铃铛。
“张公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娘娘怎么可能……”
众人都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湘潭更是不相信。
张如叹息:“哎,是五更的时候,禁卫射到了一只信鸽,鸽子腿上绑着字条呢,白纸黑字是写给宫外锦弦的,落款一个景字,皇上看了字条非常生气,在龙吟宫里发了很大的火,然后,一个人在龙吟宫里一声不吭闷坐了很久,才让奴才来宣的这道圣旨。”
“肯定是有人陷害娘娘。”
“对啊对啊,哪里来的鸽子,我们九景宫根本就没有鸽子。”
“是啊,肯定是有人栽赃。”
几个宫女太监你一言我一语表示着心里的不满。
张如只是摇头叹息:“刚开始禁卫们禀报给皇上的时候,皇上也是这样说的,还震怒了呢,说事情没有搞清楚,岂可妄言,小心治他们的罪,可,当皇上看到字条后,皇上瞬间脸色就变了,奴才猜想,皇上跟娘娘如此熟悉,应该是认识字迹的吧?”
“这……”众人便语塞了。
“有人模仿字迹也不一定。”湘潭始终坚信她们的这个主子是绝对不会做出此事。
“对啊,对啊。”众人连声附和。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奴才只负责过来传圣旨,圣旨上不是也说了吗,皇上定会彻查此事的,所以,请娘娘还是先将圣旨接了吧?”
张如双手一直托举着圣旨,蔚景却一直跪着未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铃铛看看张如,又看看眉目低垂、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什么的蔚景,眉心微拢。
好一会儿,蔚景才抬起眼帘,“本宫要见皇上!”
“这……”张如有些为难。
这两日那个新帝跑九景宫比回他的龙吟宫都要勤,这次却不亲自前来问明,而是让他过来宣旨,肯定就是不想见这个女人。
“圣旨本宫可以接,但是本宫还是要见皇上!”
蔚景伸手将张如手中的明黄卷轴接过,口气灼灼。
见总算是接了,张如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蔚景颔首道:“娘娘的意思,奴才定会代为转达给皇上,至于皇上愿不愿见,奴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