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相府
鹜颜站在书房外面,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一豆烛火。
灯下垂目看书的男人闻见门口动静,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是她,面上未有一丝表情,只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手中书卷。
鹜颜微微蹙眉。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自那日呼了一次痛之后,他就基本上不发一言,说他颓废吧,也没有,每日都积极服药,还非常积极地自我治疗,午膳跟晚膳都用的是药膳,药膳的方子都是由他亲自开出交给厨房去办。
可是,说他不颓废吧,也不对,沉默寡言不说,成日就呆在书房里面,可呆在书房里面也不看其他的书,就一门心思扑在一本药膳的食谱上。
起先,她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快些好起来,所以研究药膳,后来听弄儿说,那食谱是曾经蔚景一直看的,她才真正明白过来。
他的痛,她懂。
多年来,一直用着别人的身份活在世人的面前,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谁。
她是,他又何尝不是。
她早已习惯了,他叫她大哥,或者叫她鹜颜。
那日,那一声‘三姐’差点让她肝肠寸断。
这个称呼早已被他们丢掉了十几年。
是要怎样的痛,才会让这样能隐忍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凌澜……”
她走过去,在书桌前站定,伸手,想要将他手中的书卷接下来。
她想告诉他,痛,不是让人沉溺的,而是要让人觉醒。
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书卷,男人却是忽然将书卷伸到她的面前:“这个字你认识吗?”
鹜颜怔了怔,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
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沉静,并未有什么异样,这才垂眸,循着他手指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是一个肟字。
“不是肟wo字吗?”她疑惑地看向男人。
男人就笑了,笑弯了眉眼:“是啊,是肟字,你看,连你一个不懂医的人都知道,亏她还是会岐黄之人,竟然不认识。”
鹜颜微僵住。
原来还是她。
“凌澜,你知不知道,云漠真的打过来了,锦弦准备御驾亲征,因为我曾经带领过太医去边国参加医会,所以,此次,锦弦也让我随行,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让我怎能安下心去战场?”
鹜颜眸色沉痛地看着他,轻轻摇头。
“那就不要去!”男人淡然的声音传来。
鹜颜愣住。
“你想让我抗旨?现在外忧严重,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如果,国将不国,又谈何其他?”
“这跟你不去有什么关系?”男人面不改色,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所有情绪,漫不经心问道。
鹜颜再次愣住。
“那要……”
“战场又岂是女人该去的地方?所以,我去!”
鹜颜一震,愕然看向男人,就看到男人阖上手中书卷,徐徐抬眼,眸底沉痛掩匿,目光沉静坚毅。
山庄的清晨非常宁静。
蔚景一人缓缓走在湖边上,虽是仲夏,湖风一吹,竟是有些微的凉。
她环抱起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影君傲的伤眼见着慢慢好起来了,她得好好想想自己的打算。
忽然,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传来,她一怔,顿住脚步。
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一边哭着鼻子,一边扒着草丛。
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身边只有一个什么笼子,未见一个婢女跟随。
嫣儿?!
她怎么了?莫不是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