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双手圈住他的颈脖,趴到他的背上。
洞外阳光正好,天地万物都被照得有些透明,蔚景闭了闭眸,只觉得明晃晃得直刺得人的眼睛疼。
耳边清风拂过,男人没有像昨夜那样一步一步走的,而是架着轻功,踏风而行。
俯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蔚景依旧轻轻将脸靠在他的肩头,男人的衣衫被汗水濡湿,黏黏的贴在男人的身上,也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身上。
鼻端肆无忌惮的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滚烫的体温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可是,为何,为何她却只觉得寒冷?
明明是夏日,明明艳阳高照,明明他的背如昨夜一样温暖,为何昨夜更深露重,她不觉得冷,而现在青天白日,她的心却在打着寒颤?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男人真的很急切。
急切地想要将她带离洞里,急切地架着轻功带她回屋,将她带进厨房后,盛了一碗小米粥给她,然后说,自己有件急事要办,就又急切地离开了。
急切得连让她问问什么事的机会都没有。
也急切得再一次忽略了她想要给他的惊喜。
他真的没看到吗?
是因为在洞口的时候,她背对着光线而站,脸隐在暗影里,他看不清楚吗?
还是因为见她当时手扶着洞门,依靠着洞门的支撑,就像是平素摸索无助的样子?
又或者是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这里,他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
所以,所以……
所以,连她的眼睛看得见了,他都没有发现吗?
那个女人她尽收眼底,他拢进袖中的那块玉佩,她也尽收眼底。
眼前晃过女人苍白的脸色,以及慌乱拢衣的样子。
铃铛。
曾经她最信任的,情同姐妹的婢女,如今天子锦弦的贤妃娘娘,铃铛。
出现得太不合时宜了,所以,她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还没有痊愈。
此时此刻,她不应该是在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宫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山洞里?为何会是那样的举措和表情?
她准备开口问的。
真的,那一刻,她准备开口问的,因为一路走来,她发现自己最最缺乏的能力,就是去相信。
就像昨夜她非要问凌澜,悬崖边是不是他推下的她?
她就是想要改变自己,想要试着去问,也想试着去相信。
所以,她想问的,想问,铃铛怎么在这里?
就算两人的举措很诡异,就算两人都大汗淋漓,她还是不想往坏的地方去想。
毕竟,他昨夜才刚刚与她那样过,不至于……
但是,男人接下来的举措却让她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他伸出手指朝铃铛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那是什么意思?
是让铃铛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是吗?
是因为他以为她看不见,铃铛不动不说话,她就不知道铃铛在是吗?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瞒她?
自从那夜假山掩护他们两人逃脱之后,她又不是不知道铃铛是他凌澜的人,既然知道,还有什么怕她发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
她不想怀疑,真的不想怀疑。
如果说,这一举措让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么接下来她看到的,她看到的……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
玉佩。
铃铛递给凌澜的玉佩,凌澜拢入袖中的那枚玉佩。
多么熟悉。
她曾经佩戴了它三年。
那是锦弦送给她的,她曾经视为珍宝,从不离身的东西,也是在远嫁给云漠的路上,她被人推下悬崖之前,被人取走的东西。
这玉佩锦弦一枚,她一枚。
她多么希望,这一枚是铃铛在锦弦身边偷来给凌澜的,是锦弦的那枚。
但是,她知道,不是!
因为挂绳不是。
曾经锦弦送给她的时候,跟她说,红绳绿玉最为吉利,但是,太过女气。
所以,她的是红绳,而锦弦自己的则是黑绳。
而方才在山洞里,那垂坠在空气中的一抹红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昨夜,她问他,是不是他将她推下悬崖。
他说,不是。
她相信了。
她问他,那是谁,是谁推的?
他说,都过去了,别再想那么多。
她照做了。
可是,今日,今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她问他,就你一个人吗?
她想着,只要他说实话,只要他说,她就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说,他的东西掉了,过来找,他始终没有说铃铛跟他在一起。
不仅如此,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带她离开,甚至连走路的时间都没有。
将她带回厨房,也是几乎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