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到了夜里,不过四处的风灯以及新增的白灯笼也将凤栖宫的外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蔚景怔了怔,看向她手中的黑褐色药丸,没有说话。
锦溪又自顾自说道:“这是一种可以让人变成聋子、变成哑巴,且让人失去记忆的药。”
聋子哑巴失忆?
忘忧?
蔚景瞳孔一敛,这种药她听说过,传闻江湖上一些秘密组织会用,特别是对于无用的棋子,如果不想灭口,就会给对方服用此药,服药者不能听,不能说,没有记忆,除了命在,也等同于被灭口了一样。
只是,锦溪突然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抬眸,她看向锦溪。
锦溪瞟了她一眼,弯了弯唇,垂眸看向自己手中药丸,“秋蝉今日在街上看到了像乞丐一样被一群小孩子围攻的冬雨。”
冬雨?
蔚景眼波微微一动。
锦溪的话还在继续:“可是冬雨已经不认识她了,秋蝉跟她说话,她也听不到,张嘴咿咿呀呀发不出一个全音,秋蝉跟着她,发现她住在一个桥洞里面,在她睡觉的稻草边,秋蝉发现了这个药瓶。我问过太医,太医说,此药名叫无忧,食药者会聋会哑会丧失记忆。我就不明白了,冬雨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喝下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狠的‘双绝露’,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让她变成这样?”
锦溪说完,抬起眼梢,质问的目光直直逼向她。
蔚景一怔,这意思是说,这事儿是她干的是吗?
关于凌澜让冬雨喝下‘双绝露’她是知道的,那日她虽不在场,但是,后来,她有听兰竹讲过,但是被人喂下‘忘忧’,她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是凌澜吗?
应该不是,他没有必要这样做,要做当日就做了。
那么……
蔚景眸光倏地一敛,或许,她知道是谁。
正略略怔忡间,全场骚动起来,她一怔回神,才发现是做了一日的法事终于结束了,众人正纷纷起身。
而蒲团本就挨得近,锦溪可能是被边上起身的谁不小心碰到了,手一晃,手中药丸洒落在地上,锦溪马上小脸一拉,极为不悦地侧首抱怨对方,蔚景眸光一动,随手拂了两粒在掌心。
直到对方道歉,锦溪才作罢。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走动的走动,说话的说话,现场一片混乱。
也就是到这时,蔚景才发现,锦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竟然连内侍的唱喏都没有,众人也没有恭送。
也是,这种时候,一个帝王的默然离开,才能显示心情的无比沉重,对吧?
好一个会做戏的男人!
边上的锦溪也站了起身,作势就要随人流离开,却又忽然顿住脚步,再次转头朝她看过来,微微一笑:“当真不想知道是什么证据吗?”
蔚景一怔,还未做出反应,锦溪却已经回身,袅袅婷婷离开。
蔚景便在那一句话里微微失了神。
直到夜逐寒,哦,不,鹜颜走到她的身边,见她脸色不大对劲,问她怎么了,她才怔怔回过神来。
“没什么,”她笑笑,见只有鹜颜一人,她左右看了看,问道:“二爷呢?”
问完她才发现,不知几时开始,她已经不在这个女人面前避讳提凌澜。
鹜颜眸光微微一闪,淡声道:“他有点事情要办。”
蔚景怔了怔。
这么晚了,在宫里有事情要办?
不知为何,脑子里竟突然想起昨日自己手指被仙人掌的刺刺入的事情来。
“我们先走吧。”鹜颜丢了一句,就走在前面。
蔚景微微一怔后,连忙拾步跟上。
“相爷夫人请留步!”
身后骤然传来男人微朗的声音。
蔚景一怔,鹜颜更是先她一步顿住脚,两人都循声回头。
是叶炫。
当今天子锦弦的御前带刀侍卫、皇城禁卫军统领叶炫。
鹜颜眼波一动,蔚景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鹜颜,鹜颜没有理她,一直看着那个腰夹长剑缓缓走近的英气男人。
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叶炫对着两人微微一鞠:“皇上让叶某转告夫人,说,边国今日进贡了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而后宫如今就贤妃一人,用不过来,不想浪费,故,想赠一些给夫人,让夫人前去龙吟宫领取。”
蔚景一震。
让她去龙吟宫?
转眸看向鹜颜,只见鹜颜亦是面色冷峻,眸色深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蔚景心中微凝,略一沉吟,便对着叶炫浅浅一笑:“皇恩浩荡,鹜颜真是受宠若惊,相爷,陪鹜颜一起?”
她转眸看向鹜颜,鹜颜会意,弯了弯唇角,说:“好!”
“这……”叶炫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道:“皇上口谕,只让叶某通知夫人,要不,相爷就在外面稍稍等一下夫人?”
叶炫说得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