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男人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好像是刺到了什么东西,”蔚景皱眉,捻着手指,就着光线,正欲细细端详,手已被男人握了过去。
细看。
果然,是一根细小的刺,正插在她纤细如葱的食指指腹上。
很细很细,且是米黄色,几乎接近皮肤,所以,不细看,是很难看出。
当然,这个东西对蔚景来说,并不陌生。
古代现代她都见过,且也不是第一次刺到过。
仙人掌或者仙人球上的刺,是么。
正微微怔愣,男人捻起两指,欲将细刺拔出,她猛地将手一缩,自他手中抽出。
男人一怔。
“你的手指结痂未好,又没有指甲,我自己弄,”蔚景一边说,一边用左手的手指去钳,因平素用惯了右手,左手一点都不顺,搞了半天没搞出,还碰一下痛一下。
男人低叹了一声,再次将她的手捉过,一手握着她的掌心将她的手指固定住,另一手手腕骤然翻转,一股强大内力被他凝于手上,然后,摊开在她的手指上方,只一下,就将细刺吸拔了出来,就像是超强磁性的磁石,瞬间吸起铁屑。
好强大的内功修为,蔚景再一次亲眼见证。
蔚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专注地检查着她的手指,大概是想看看其他的地方还有没有。
“别的地方没有了,谢谢!”蔚景弯唇一笑,两指调皮地在男人面前捻了捻,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刺痛的感觉了,意思就是没事了,末了,将手抽出,“你也回房去将朝服换了吧,等会儿我们一起用午膳。”
男人眸光微闪,笑笑,“好,”忽然又想起什么,敛了唇边笑意,面色微凝:“对了,明日皇后头七,要一起进宫给她做头七。”
蔚景怔了怔,说:“知道了。”
男人转身往外走,蔚景眸光轻凝,看向他的背影,确切地说,是看向他腰间的袍子,在看到深墨色的缎子上似乎还有点点米黄色若隐若现时,眼波微微一敛。
在中渊,丧事最隆重的就是头七,比丧礼还重要。
因为,按照大家的说法,人死之后魂魄会在世上飘荡七日,七日之后才会被带去阴曹地府,所以世人都会在亲人死后的头七大办法事,超度亡灵。
世人的头七尚且如此,皇后的头七自是更不一样,皇后殁是国丧,普天同哀,所以,头七这一日,会举行盛大的法事,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包括女眷都要参加。
当然,包括在太庙吃斋念佛反省自身的锦溪公主,也要出席。
于是,凌澜只得再次变成了夜逐曦。
早膳都未用,三人便进了宫,因为做这种法事,必须空腹,以示态度的虔诚。
皇宫到处一片素缟,白旗、白幡、白花、白灯笼、白地毯,入眼一片肃穆。
法事在凤栖宫外面的空地上进行,他们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有内务府的人专门负责发白衣,每人去领一件,套在自己袍子的外面。
锦溪早已一身素衣立在了那里,见到他们三人,锦溪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主动走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大哥,大嫂,”目光在蔚景的脸上略略一顿,然后,又看向凌澜,“二爷。”
鹜颜含笑点头回应:“好久不见,公主可好?”
锦溪抿了抿唇,也不知鹜颜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语带讽刺,眼梢轻轻掠过凌澜,微微苦笑道:“青灯古佛作伴,无悲无喜,何来好与不好?”
鹜颜眸光微敛,没有接话下去。
倒是凌澜忽然出了声:“你似乎消减了不少。”
锦溪一震,愕然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凌澜,水眸中瞬间腾起光亮。
他用的‘你’,他说她瘦了。
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是吗?
这个认知差点让锦溪激动得想哭。
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她垂眸颔首地柔柔一笑:“许是一直粗茶淡饭食素的原因吧。”
一身素衣,一身清瘦,一截粉颈浅露,又加上这般低敛眉眼的姿态,真真我见犹怜。
蔚景弯了弯唇,眸光轻凝,瞥了一眼凌澜,却猝不及防地撞上对方正睇过来的目光。
蔚景一怔,不意他这个时候不看锦溪反而在看她,连忙将视线掠回,眼角余光似是看到男人唇角略略一斜。
忽然一下子,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鹜颜打破了沉默,提议道:“法事好像快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所谓做法事,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僧人念经超度,一种道家做斋超度,民间一般选择其一,而皇家通常合二为一。
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十二个僧人,十二个道士,分两排在凤栖宫的最前面,道士站着做法,僧人坐着念经。
其余参与的人都静心打坐、虔诚祈祷就行。
辰时一过,法事便正式开始。
熏香袅绕,法器叮当,木鱼声声,诵经朗朗。
锦弦一身白端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上,在他的身边是同样一身白衣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