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雨点打在琉璃瓦上的声音,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竟然真的下雨了。
头依旧有些痛,她支撑着身子,强自坐起,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巾从额头上滑落下来,跌在身前的被褥上。
蔚景一怔,拾起锦巾在手上,又想起昨夜的事来。
大概是烧得太严重,她几乎想不起来什么,就算有些零星的记忆,也非常浅淡,她也不知道是她的梦境,还是现实。
弄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她坐着,连忙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扯了袍子裹在她的肩上:“夫人还病着,千万不能再受凉。”
弄儿紧张的样子让蔚景只觉得心中一暖,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她已经记不得了。
微微一笑,她道:“我没事。”
“药都煎好了,夫人先趁热喝了,奴婢再去给夫人端早膳过来。”
药?
蔚景一怔,弄儿已将托盘里的瓷碗端起,来到面前。
一股腥苦之味扑面而来,蔚景蹙眉看着瓷碗里黑浓的汤汁,忽然开口:“谁开的药?”
“二爷。”弄儿手执瓷勺,轻轻搅动了一下汤汁,舀了一勺,递到蔚景的唇边。
蔚景怔了怔,没有接。
“二爷几时来的?”
“奴婢也不清楚,这些药是管家康叔送过来的。”
“哦,”蔚景垂了眼帘,眸光又落在手中的锦巾上。
“药要凉了,夫人趁热喝了吧。”弄儿又将瓷勺往她面前递近了一分。
“我自己来吧。”蔚景伸手将她手中的瓷碗接过,白皙纤长的手指捻起瓷勺,舀了一勺送到唇边,轻轻饮下。
一抹浓苦在口腔内弥漫开来,她皱了皱眉,又想起什么,“对了,相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弄儿摇头,转身将托盘里的一个小瓷碟端起,递到她的面前。
蔚景垂眸看过去。
上好的青瓷小碟中,两粒果脯晶莹剔透。
雨一连下了几日,才渐渐转晴。
蔚景将瓷碗中浓苦的汤汁一饮而尽,将药碗递给弄儿,下床开了窗户。
烧已经退了,身体也差不多好了!
只是着阴雨绵绵的天气,湿气太重,虽是春日,却有些冷得不正常,难得今日见了阳光,她顿时觉得心头的阴霾也去了不少。
窗外,青石路面的低陷处,还蓄着泥泞的水洼,金丝黑靴蹁跹而过,溅起一些积水。
男子束发,面如冠玉,竟是朝她这边走来。
蔚景眯了眯眸子,随手捡起一件披风披在肩上,便迎了出去。
她看第一眼,以为是凌澜,可第二眼,她就知道,不是!
不是凌澜,而是夜逐寒!
这几日,凌澜一次都没有来过,而夜逐寒也不在府上,所以她这里,很安静,安静的竟有些恍然不知年岁。
“相爷!”蔚景走到门口,朝着来人微微一鞠。
男人脚步微微一顿,微眯了凤眸朝她看过来,片刻,又拾起步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轻揽了她的肩。
“听说颜颜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蔚景微微一怔,低眉顺眼,“谢相爷关心,已经无碍!”
“无碍便好,回房换身衣服,随本相一起入宫参加皇上的选妃大会。”
当蔚景简单地梳妆一番,走出相府的时候,才发现,凌澜和锦溪也在,还有夜逐寒,三人早已候在了府门口的马车旁边。
夜逐寒和凌澜兄弟二人不在在说着什么,两人都面带笑容,边上的锦溪亦是笑得璀璨。
已是晌午的光景,早朝已过,所以两个男人又恢复了那标志性的着装。
蔚景微微眯了眸子看过去,不得不承认,这两个男人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本。
夜逐寒一身玄袍如墨,袍内露出银色木兰花的滚边,气度高洁;而他边上的凌澜,一袭白衣胜雪,袍角和袖边金丝银线绣着雅致的墨竹花纹,风神如玉。
两人这样随随一站,无疑就是一道风景。
她一出来,三人就看到了她,夜逐寒笑着朝她招手,“颜颜。”
蔚景回了他一个笑容,说实在的,经过那夜,她已经对这个丈夫不抱任何希望,他越笑得绝艳,她越是觉得寒凉。
边上的凌澜,眼梢轻抬,凤眸眸光轻轻从她脸上一过,恭敬又疏离地唤了声:“大嫂。”
她微微一怔,礼貌地点了点头,见他的目光早已收回,不知落往何处,便也没有理会,拾阶而下。
“走吧!”夜逐寒拾步走向前面那辆马车。
马车内
蔚景和夜逐寒面对而坐,原本她还担心不知两人该如何独处,没想到夜逐寒自上来后,就一直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这倒也省了不少事。
她不知道,这几日男人去了哪里,关于红衣刺客之事又查到了几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这几日肯定很辛苦。
因为他的脸色,明显泛着苍白,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本想关心几句,又恐多问不好,便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