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片大海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叶子一样。
渺小,但是不用担心自己沉下去。
他只觉得自己异常放松,是那种……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放松,甚至是在他上过战场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放松。
他甚至在一瞬间心想,倘若自己能够一直在这么放松的海面上飘下去该有多好。
但是浮舍的心志是非常坚定的,这样动摇的念头只产生了一瞬间就被他镇压了下去。
璃月大地上的魔物尚且数量很多,对于人类的伤害非常大,所以现在,夜叉还不能休息下来。
当然,以后倘若能够放松下来……那便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他在“睡梦”中浮出一点儿笑意。
而且是那种异常罕见的,只扬起一点点,很平和的微笑。
不过这个微笑只持续很短的时间,浮舍感觉到些许奇怪。
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放松下来呢?
他是不是应该更警戒一点……
眉心的皱纹敛了起来,但是下一秒被重新压了回去。
一股直接将他的眉头给抚平的力量顺便将他的意识也给压了下去。
他彻彻底底地陷入了一场深沉黑甜的睡眠之中。
惊神
做梦的不仅仅是浮舍。
事实上其他的夜叉也都做了梦,其中梦境对现实影响最大的还是魈。
在一开始的放松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锁链禁锢住了脚踝一样,被快速地拖进了深渊之中。
一片宛如死寂的黑暗。
这黑暗他是熟悉的,甚至于在大脑不够清醒,混混沌沌处于睡眠之中的时候也觉得熟悉,虽然间隔了漫长的数百年光阴仍然觉得熟悉。
熟悉到只要身处其中,他就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和覆盖了一层冰一样冷了起来。
那些冰像是刺一样扎在他的身上,然后又像是铁索一样层层将他捆起来——这是切实发生在他身上过的事情,魔神的拘役,强迫的厮杀……
他下意识地在梦境中挣扎,因为在堕入这样的深渊时他的心底仍然保留着一句很确定的句子:
我早已脱离了那样的过去。
虽然手上沾染的血腥并未洗净,此生也不会再洗净;虽然曾经犯下的罪愆不会磨灭,此生也不会再磨灭。
但是那样的过去确确实实是已经远离了他,未来也不会再追上他。
往昔的魔神已经死去,或者就是被镇压,如今的神明是赐给他名字以及继续活下去的意义的神明,是荒地生星,璨若烈阳。
往日厮杀之余,他只能去吞咽冰雪,像是一把被弃置在一旁的剑锋一样被敛藏起来一样;如今厮杀之余,他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站在一起——哪怕他实际上是这个“家庭”当中年级最小的那一个——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终于可以安宁地睡眠,而不至于在品尝着杏仁豆腐的时候才能获得短暂的“美梦”。
这样的矛盾令他开始挣扎,只是,他并未想到,自己的挣扎竟然会变得那么容易。
原本积蓄的力量令他身后的翅膀径直张开。
魈在梦境中,感觉到自己的翅膀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将四周的黑暗切开,连带着,那些冰、那些铁索全都像是豆腐做成的一样被彻底弄碎,而他一下子从深渊中旋飞上高处。
——乐熙将自己从夜叉们身体中吸取过来的那些业障彻底消化镇压,轻轻打了个让温迪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她的嗝。
乐熙:“……”
对着温迪这样的表情和好奇的目光,她有点恼羞成怒,直接瞪了回去。
“巧合啦,纯属巧合啊,谁会真的靠吃这种东西来生活啊!诶……不对不对,我都快被你弄傻了,我是说,人类怎么可能会吃这种东西,就算不是人类,应该也并不会吃这个东西吧?!”
她在短暂“震怒”一刻之后,快速转移了话题,试图将温迪的注意力从她刚才那个不巧打出来的嗝上转移开来。
“诶,你看。”
她伸手指向一旁躺在地上,刚才就在小幅度挣动着的魈。
“他的翅膀都露出来了。”
平心而论,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翅膀,羽毛的颜色非常靓丽,鲜艳中还带着几分金属的光泽感,就是好像因为一些旧日的伤痕而显得一些位置上有些七零八落,甚至一些位置上还有褐色的灰暗疤痕。
乐熙当时就觉得吧,虽然说一开始温迪的计划只是针对这些夜叉精神上的负担的,但是既然都要做惊喜了,那么在精神之余添加上一点生理上的小小帮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锦上添花,锦上添花。
反正也只是祛个疤。
不过,只给一个加了点小彩头多少有点不够公平公正,虽然就美貌而言乐熙觉得还是这个把翅膀都挣出来的最得她心一点。
于是接二连三的,一人来一遍。
温迪在一边轻轻鼓掌:“你还真是好心啊。”
乐熙还记着自己刚才那一“嗝”之仇,这会儿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地回应道:“还不是为了一会儿那位摩拉克斯打上门来、事后清算的时候,你能少挨上两下?”
温迪撇了撇嘴:“诶呀,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吧,我做的事情都够他送我一张免死金牌了,怎么可能事后清算。”
他说得相当自信,几乎可以说是斩钉截铁,但是随即就往自己身上刷了两个风元素的护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