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北迎声逆流而上,硬着头皮敲响了池闲家的门。
门被大力地拉开,他退后两步,觉得面前的池母和尚未回到初中时遇到的丧子池母如出一辙。
池母不负他望,劈头盖脸地一阵发作:“都是你,你不刺激一鸣,一鸣怎么会傻——”
都说守财奴舍不得自家宝贝,池母把这秉性发挥到了极致,把池闲轻轻放下,把大儿子的失踪全推到姜霁北的头上。
池闲的父亲站在她的身后,屋中不见池闲与轮椅的踪影。
姜霁北站在门口,被高分贝攻击炸得耳膜疼:“你好,我来给池闲送讲义,请问池闲在家吗?”
池闲的父亲情绪尚且稳定:“他啊,自己去医——”
姜霁北一缩脑袋,绿漆门“嘭”地关上,差点撞到他的鼻尖。
“别来了!离我们池家远一点!灾星!”池母的迁怒之情如火山一般爆发,隔着一扇门,她再次下了逐客令。
绿漆的碎屑落到姜霁北的鼻尖,他猛地一激灵,补完了池闲父亲还未说完的话。
池闲自己去医院了。
他在这时候单独行动,是真的去了医院吗?
姜霁北冲出糖厂生活区,打了一辆车直奔河边。
市区里的河流不少,但两岸生有竹林的河只有一条,它从郊区穿到市外,倚着青山碧波轻荡。
池一鸣若是死了,多半就是死在这里。
竹林从郊区的码头处茂密起来,姜霁北在那里下了车,沿着河边的木栈搜寻起来。
夜色拢了河岸,走到市政修建的木栈尽头,是一条幽暗的小路。
河风把竹叶吹得沙沙作响,竹皮与竹皮之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竹竿也因为晃动,间歇性地发出“咔咔嗒嗒”的声音,好像有一大群小鬼藏在竹影里磨着牙,等着倒霉蛋走进它们的猎杀范围。
即使是出太阳的时候,茂密的竹林层层叠叠地一挡,竹下就已经不见一点阳光,此时暮色沉沉,小径里已然漆黑一片。
刚踏上小径几步,姜霁北就感觉自己被人撩了一下头发。
他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一根竹枝歪斜地长着,竹叶尖擦着他的脸,想必刚才就是它在作祟。
姜霁北掏出手机照了照,竹枝随着手机的光拉出细长的影子。
他的手一晃,竹影也随之摇摆,在地上如细长人般绕着他移动,场面看上去如同神秘教派的献祭仪式。
心智健全的人不会这样吓唬自己,但百八十条影子围着,没有被害妄想症的人也得杯弓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