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鸣从医院里醒来后,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里。
姜霁北和池闲此时已经把想交代的都交代了。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警察正带着池一鸣往里走,两人与他擦肩而过。
池一鸣脚步虚浮,踩棉花似的一步一歪,他眼神呆滞,看到池闲和姜霁北时,仿佛不认识他们一样,陌生人似的无视了他们。
池闲停住了脚步:“叔叔,我是他的家属,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发生在家庭里的吵架和打斗类纠纷像个可圆可扁的球,严重程度由当事人的态度而定。了解情况之后,如果当事人没有激烈的情绪,警察也愿意从中调解。
此时姜霁北心情复杂,心里想的都是池闲抽屉里的那张纸。
他不知该和池闲说什么,简单地道了个别便回了家。
整个周末,姜霁北都没有心情去参加什么课外活动。
晚上一闭眼,梦里都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嘶吼着扑向一片片摞起来的如池一鸣一样痴傻的人。
那些面孔并不陌生,除了摞在最上方的池闲,还有自然老师、班主任、书摊老头、烂尾楼里的连体夫妻和八角楼里的怪人。
每次梦到一半,姜霁北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声音,告诉他——
那怪物是池闲。
周一上学的时候,姜霁北从聂明那个大喇叭那里得知,池一鸣离家出走了。
因为一边的当事人精神不正常,另一边当事人选择了不追究,案件以调解的形式结束。
厂里住的都是职工家属,各家各户对彼此知根知底。
池闲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在厂里传开了。
“我听我爸妈说,池一鸣留了张字条就消失了。他爸妈都急疯了,又是报警又是打电话回学校,可辅导员说,池一鸣根本没回去。”聂明情报贩子般对姜霁北耳语,“就在昨天!”
“出走之前,池一鸣情况怎么样?”姜霁北想起他的异样。
聂明作为大喇叭,在情报收集方面非常失职:“不知道啊,应该挺安静的,和池闲一起待在家里……哦,他爸妈和同事调了班,轮流回家照顾两个孩子,忙都忙不过来,根本没发现池一鸣什么时候走的……”
百闻不如一见。
放学后,姜霁北整理好讲义和作业,咬了咬牙,再度走进了糖厂生活区。
刚走到池闲家楼下,姜霁北就听到池母在声嘶力竭地喊:“那可是一鸣啊!”
少了一个知道疼了,这时候知道是一家人了。
不知道家里人说了什么,池母扯着嗓子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着“我的儿”。
声音凄凄切切,把当妈的担忧和悲伤体现到极致,给邻里的八卦之耳带来了绝佳的听觉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