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窃取我的身份?”沈兰卿微微蹙眉道,“我找到白宜秋,向他表明我的身份,希望他能将你赶出府去。可他居然说我野心过甚,不愿让我认祖归宗。
“你有什么好?胸无大志,不思进取。他却说你心地纯善,宁可待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废物如珍似宝,也不愿认他的亲生骨肉!”
触目惊心的恨意让沈兰卿俊美的面庞微微扭曲,然而那愤恨也只在一瞬间,沈兰卿已经恢复了平日温和有礼的模样。
“我那时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不然,根本无法消去他的戒心。”沈兰卿的嘴角微微翘起,缓缓续道,“果然,这件事之后,他对我放松了许多,说到底也是沾了你的光。虽然后来他对我起了疑心,可一来我毕竟是他的独子,二来许是怕你伤心,他也只是禁止你我交往,没有将真相告诉你。”
赵七这才知道,为何一向对自己宽容温和的父亲,独独在这件事上蛮不讲理甚至大发雷霆。他原以为爹爹是不希望自己同男子在一起,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抢了你的东西,所以你恨我。”赵七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怪不得白家主人连见都不愿见我,就把我赶出白府——那原是你的,我不跟你争,可你何必要对我赶尽杀绝?便是看着爹、白大人的面子上,也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恨我至此?”
“恨?”沈兰卿诧异地反问一句,随即笑了笑,“我并不恨你呀。”
赵七愣愣地看向他,沈兰卿的脸上是一贯的温柔笑意:“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个‘心地纯善’窝囊废,若是离开他人庇佑,还会同以前那样‘纯善’么?”
第124章
忽地,赵七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迅速湮没,黑漆漆的瞳仁空空注视着沈兰卿的脸,似是看见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想看到。
“只可惜结果真令人失望。短短几年,你不单自甘堕落,更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沈兰卿惋惜似地叹了口气,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父亲看错了你。”
虽然看不见赵七的脸,但仅凭声音,他也能想象出他此时的样子。定然是煞白了脸色,嘴唇微颤,眸子泪光点点,身躯摇摇欲坠。
然而,与沈兰卿的猜测不同。此时的赵七并没有哭,他只是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他在笑他自己。
众人皆知白雪棋自小不食人间疾苦,天生金尊玉贵,却鲜有人知道,他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在皑皑白雪中瑟瑟发抖的弃婴。
他生来下贱,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亦养不出几分贵气。故此无论如何受辱受挫,也能挣扎苟活。
他唯独怕被人抛弃。
因此,醉雪楼里的一夜让他惊怒,岳峤身边的两年让他耻辱,赵禹成的折磨让他煎熬,可他拍拍身上的土,依然能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一直到沈兰卿病逝的消息传出,他才第一次想到了死。
白宜秋去世的时候,他的家没了一次,但沈兰卿很快又给了他一个。而等到沈兰卿也没了,他变得真正无家可归,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
自鬼门关回去之后,白雪棋死了。活下来的是那个无耻下贱的赵七。
而赵七刚刚知道,杀死白雪棋的正是他曾经深爱的人。这一切所为的,只是一个荒诞不经、令人发笑的念头。
他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