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谷维洁利用宣传处做宣传,并且亲自下场做行动,两边不讨好,还给自己惹了麻烦。
“呵呵呵~”
即便是只有数百人的那种,类似于轧钢厂分厂的小厂里,工厂领导也同样“和工人不搭噶”。
但在管理属性上是差别很大的,村长能跟镇长汇报工作,可在具体业务上还不得是专人专管嘛。
“联合企业……”
“盒盒盒~”
李学武谢过任晓宇的茶后,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叠着腿的膝盖上,显得很是轻松。
厂长负责具体执行企业的生产任务,书记则是负责本单位的人事安排、大政方针以及正治思想工作。
可这也仅仅是站在基层的角度来看待的问题,换个角度,站在中层管理者和上层决策者的角度,她的做法无疑是在打破一种新型的管理秩序。
“嗬嗬~”
“所获颇多啊~”
“学武这边的压力也很大,既要巩固现有基础工作,还要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
要想出成绩,还是要死心塌地地把炼钢厂的基础打好,三年后看发展,他卸任炼钢厂厂长时是否能完成厂里对他要求的目标。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嘛。
谷维洁没说话,李学武也只是听着,坐在董文学身边的任晓宇是点了头的,他认为董文学的这个想法没问题。
李学武怎么就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了,他倒是东一靶子,西一扫帚的摇处挖墙脚了。
李学武的语气很轻和,语速很慢,但很连贯,并不会出现卡壳的情况,显然是胸有成竹的。
年中会议可以说是一种局面的开始,也可以说是一种局面的结束,就看大家怎么理解了。
董文学说到最后也觉得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在谷维洁的面前说这个好像有些过了,不过这也是对她的信任和一种“表白”。
李学武摊手道:“相比于选址亮马河的联合企业,我更看好在钢城建立一个综合性三产工业区”。
“为什么?”
发展离不开资金,建设离不开资金,转型会出现产能退缩,更需要资金的支持。
李学武越说越顺,手里简单地做着手势,给众人解释道:“皮革、医疗、食品、鍕工、科研等等,不再受整体环境和行业的束缚”。
再回到问题的原点,董文学所说的双基础到底谁需要维护,谁需要获得?
后世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决策层跟基层直接沟通,去探访基层?
到底是哪个环节和层面出了问题,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知道,但局势也不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意志所转移和变化,这是现实情况”
现在要说考大学,报华清和报钢铁学院是一个性质的,可能钢铁学院要求的更加严格些。
哪可能啊!
缺,很缺,供不应求。
谷维洁不是,谷维洁是厂领导,决策层,天生的就与基层带着隔阂呢,与杨凤山等人一样,他们都不是执行层。
“今天我们这可是来交流的,李副处长不会是来取经的吧?”
厂班子成员对她的做法也是同样的不理解和冷眼相对。
谷维洁见他装死也懒得搭理他,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至少这六年时间里,前三年的压力是比较大的”。
“我是跟元松书记有过谈话的,我去钢城也是带着任务的,任务完不成,我就回不来,这边到了什么位置都没用”
“建设和发展的潜力是由基础的厚度和广度来决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决策层参与到管理层的工作中,并且接触基层或者一线工人,直接沟通部署会出现什么情况?
谷维洁听董文学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很明白这种危险是什么,来源于谁。
任晓宇往前探着身子,拿了桌上的茶壶给几人分别续了茶水。
谷维洁笑着说道:“唐僧到了雷音寺尚且知道以紫金钵和宝袈裟换经书,你这听了半天了,但有所获?”
任何为达到目的所施展的手段和方法,都应该是以稳定和发展为前提的,无论是在钢城或者京城,只要是在这一前提下,她就会支持。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谢大姐示意道:“第一,联合企业和三产都是要依托轧钢厂本身具有的优势和现有生产条件来进行发展的,不是什么都生产”
董文学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工业转型,变革发展,往哪里转,往哪里发展,这是一个关乎炼钢厂和我个人未来几年发展的重要选择”。
当前的中层管理者还是很有质量保证的,无论是业务能力和思想担当上面,都值得决策层信任。
这是必然的,所有的班子重组都会出现这种状况,轧钢厂是不会管的,这是一种生态自然调节现象。
谷维洁见此,笑着点了点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班子里的人还是都很信任和支持你的,只是在力度上有区别而已”。
……
谷维洁皱眉道:“就像你在保卫处同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搞的造车项目?”
是的,董文学说要两个基础的时候,他是什么身份?
即便是现在,即便是过了年中会议,董文学就要成为厂领导了,为什么一直强调他的目标在炼钢厂?
因为在给李学武说的时候,和在说他自己的时候,都是从中层干部角度出发来阐述这个问题的。
“也是给钢铁行业找到一个转型和发展的方向,更是为钢铁行业发展新材料等工业一个自我提升的能力”。
听老师和前辈们说更合适些。
在众人的轻笑声中,李学武又继续说道:“第二,轧钢厂的主要业务永远都是钢铁行业,三产和联合企业所设计和研发的产品都是一种补充和引导”。
虽然现在是计划经济,但所有工厂是在整个经济框架内生产和工作的啊。
昨天晚上是李学武、董文学跟李怀德沟通,今天换了个主角,是两人同谷维洁沟通,目的就是要协调好两边,双方的矛盾和目标。
任晓宇笑过之后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对着董文学轻声说道:“简单的了解过你们厂的情况,比较有代表性嘛”。
多了就不值钱了啊!
谁有?
董文学也是说了自己能给谷维洁提供的“支持”,那就是建议谷维洁不要过度接触基层,更不要打破这种新型的“庇护—依附”关系。
“炼钢厂的潜力很大,是可以有个好发展的”
“我嘛,以现在所处的位置去放眼全局还是有局限性,所以我当前的主要目标还是立足根本,发展为主”。
钢铁行业有自己的直管部,有自己的整个工业体系,有自己的成系统的配套体系,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刚刚接手保卫处,选择我接手炼钢厂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厂长根本不下来”
“所以,以轧钢厂为基础,发展联合企业,发展三产产业,帮助企业完成风险抵抗和转型就是成为了当前的重点工作”
董文学跟李学武的想法是一样的,风大就请个高的先走,并且顶着个高的前进,总有个挡风的不是。
李学武在保卫科长的时候,前车间主任的儿子肖某犯错,还是他们车间主任来办的手续。
很奇怪是不是?
现在?
不过董文学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董文学既然想着从副厂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把炼钢厂这条路走好。
李学武笑着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收获,也意味着他要讲一讲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通常来讲,厂长和书记都不会跟普通工人直接接触,尤其是在轧钢厂这样拥有数千或者上万人的大厂里。
没有商品就等于没有钱,没有钱以上说的那些东西就都是妄言。
“我还是比较在意基础建设和理论发展相结合的思路”
上面交代生产什么,轧钢厂就从上游接收钢材,转而生产任务零部件,供应给下面生产企业进行组装和再加工。
“顾虑嘛,谁都有”
当然了,也不是说决策层就脱离了群众队伍了,没有人能脱离群众干工作,但他们可以通过中层管理者来实现这一目标。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他不用解释,众人也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董文学慎重地说道:“学武跟我谈过几次了,我们就炼钢厂的未来发展也定下了短期和长期目标,在这一点上我是坚定不移的”。
在他定的发展方向上,一定有人不想配合,那就打掉他。
既然是要用对方的影响力和获得对方的信任支持,那就要清晰的表明自己的正治立场和事业目标。
“听着有点悬是吧?”
“同样的,重工业利用三产和联合企业发展轻工业也是一种便利”
李怀德能上,她上不了,跟董文学一样,她也有着这种制约。
景玉农是从上面下派的,谷维洁是从钢铁学院来的,薛直夫也一样,都不是从车间里,或者基层中走上来的,他们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那种切身体会的群众基础。
在当前的所有工程序列里,厂长和厂谠高官就是企业的最高决策者。
不过能到厂长的位置上走一遭,那再进步的空间就已经打开了。
谷维洁之前不理解,现在听董文学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心里除了震惊,还有触动。
三年后带出来的接班人是否能站的住脚,撑得住炼钢厂的发展。
“呵呵~这是凤山厂长的意见”
至于李学武知不知道,他知道,但他不会说,忠言逆耳,李学武更知道自己没有到了提醒谷维洁的地位和实力。
“我的想法是,轧钢厂这边还是需要您和学武的配合,给我留出时间和空间”。
“自有研发和设计更是制造业的灵魂和发展命脉,所以才先有了发动机研发中心”
可不管行业发展如何,数据是摆在董文学和谷维洁等人的办公桌上的。
且在质疑的同时还会反思对决策层的反馈是否能进一步达成目的,形成一种恶性渐进的情况。
“刚才文学也说了,他是有‘愿景’和‘希望’的,那他在行为态度上就必然是要表现出攻击性的”
“而依照此观点,轧钢厂由制造环节向完整制造业过渡就成为了必选之路”。
李学武有,邝玉生有,只有他们这种从一线走上来的干部才会有。
“主要还是来自于轧钢厂内的形势影响和正治压力,以及在肃清流毒过后的当前阶段,炼钢厂内部也是有些声音的,何去何从,各有想法”。
扫清了前任留下的障碍,就是要到按照他的设计思路来发展的时候了,任重而道远啊。
可就董文学所说的,配合李怀德来吹风,这是不可能的。
可这个“笑话”在这些专业人员面前一点都不好笑,因为李学武所说的问题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管理层是要执行这种决策,将决策转化为任务,并且将任务分配下去,监督和反馈这种执行情况和力度。
钢铁行业建立初期全国产钢量多少?
15.8万吨,生铁年产量仅为25万吨。
车间主任下面又有值班长、生产小组长、工段长、班长等等。
尤其是在对炼钢厂的态度上,他认同了自己和李学武做下的发展目标,势必要实现它的。
“制造业?完整的?”
以轧钢厂生产部门为例,厂长、书记下面就是车间主任和谠支部书记,他们多是来自于基层,从普通工人干起来的。
这就是新型的“庇护-依附”管理关系所带来的惯性。
等几年,方向和风向都调整好了的,这条船慢慢变成大船的时候,就是李学武走上前台的时机了。
“不,有两点是不一样的”
谷维洁接过话茬很是正色地说道:“稳定压倒一切,发展离不开稳定,这是根本性问题”。
终究是搞理论出家,在指导意见和思想上是有严格标准和追求的,这在李学武和董文学的行动过程中是值得反思的。
可以说,这一次的副厂长换成了副书记,对他未来的规划还是影响较大的。
东风多一点,糟糕,那就西风多一点,又不行,主要是新手上路,掌握不好风向和方向。
李学武杞人忧天的话语在他们听来就是居安思危的良言。
其实他没有想到,或者说不了解轧钢厂的具体情况,董文学的话最后还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怀德。
董文学、任晓宇和谷维洁都对彼此的观点和意见进行了质疑和阐述理解,算得上是一种学以致用了。
李学武做着手势解释道:“是为了让主要业务发展的更好,提升抗风险性,即便是出现了钢铁行业经济的退缩,外面不需要了,咱们也可以造自己产品需要的”。
董文学看向谷维洁和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因地缘因素限制,我能在厂里执行的影响力度是有限的,不及炼钢厂十一”。
这是来自于任晓宇的提示,背后代表了什么,这提示又有多少含金量,需要谷维洁细细思考。
任晓宇站在市府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能知道很多轧钢厂还没有接触到的问题,尤其是前沿的思想和要求,这也是在给几人做提醒了。
这个不难,在任晓宇的阐述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在董文学等人的认知中,钢铁可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跟交通和煤矿是同等地位的行业。
“你的意思是说……”
李学武见谷维洁看过来,很自然地给了一个疑惑和迷茫的表情。
屋里众人听到他的话均是笑了出来,谷维洁也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看着他轻声笑了一下。
董文学的眼睛眯了眯,面对谷维洁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变换脸色,而是对着李学武问道:“这就是小五金研发的未来?”
“对”
李学武点头道:“小五金能造的出来那只要把成熟的技术和工业工艺搭建起来,就能实现商品的工业生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