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种田人还能做官,扯淡吧。”“真的,仆也听说过,仆的爹爹是种田好手,他种的田比旁人要多收三五斗,要是在这说不定也能做个农师,那仆也是官家子弟了。”
“你还是做梦娶个媳妇来得更实在些。”
林中一片欢声笑语,远处数骑急驰而来,刘荣祖站起身,那是他派出的侦骑。
“刘将军,盖城县西五里处发现数千雍军,正在袭杀押粮的兄弟。”侦骑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刘荣祖目光一凝,这些天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城北,以为雍军会从穆陵关内出兵,看来是想错了,雍军居然绕道海岳(沂蒙山)从西南发动攻击,且等自己击溃雍骑之后要禀报大人,提防雍军从身后发动突袭。
“兄弟们,吃饱喝足了随愚前去活动活动手脚,顺便替家中多挣几亩田地出来。”刘荣祖翻身上马,手擎银枪精神抖擞地吼道。
片刻之后,蹄声如雷,向着雍骑出现的方向冲去。
雍军率军的将领是封平,他原是南燕将领,族兄封嵩曾是燕国尚书左仆射,后被慕容超车裂死;刘裕攻燕,封嵩之弟封融降晋,后被刘穆之以谋反罪名与韩范一起诛杀。
刘裕取广固后,诛杀南燕大臣三千人,封平远在乐安郡朝阳城得以幸免,刘穆之杀封融时亦未牵连,但渤海封氏却元气大伤。
封平对刘裕怀恨在心,胡藩率军攻北冀州,封平献朝阳城,被杨安玄授乐安太守。此次刘怀慎率军前来,胡藩召郡军前往大岘山防守,封平亦在其中。
渤海封氏是上品门阀,封平麾下儿郎有半数是族中郡军,多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曲,胡藩名为北冀州别驾,实际上便是刺史,为安定辖内,对封氏多加笼络,对封平甚为倚重。
刘裕大军四处征粮,胡藩原本不想理会,因为杨安玄来信让他只需守稳大岘山关口,等待反攻时机到来。
扼守穆陵关,封平出战的机会不多,这让他有些心焦。渤海封氏因族兄封嵩、封融接连被诛已经元气大伤,封家与刘裕血海深仇,只能依靠雍公。但要想保住家族郡望便要立下功劳,被雍公看重,战场则是最好获取功劳之地。
封平求战心切,向胡藩表示他熟悉地形,知道有小道可以从沂山穿出,直插盖县西南方向,能够出其不易攻打盖县、焚毁粮食。
胡藩见封平言之凿凿、信心满满,不觉意动,开战以来被刘怀慎夺取东莞郡,堵在穆陵关内,他亦感憋屈。
盖县是刘怀慎储粮之地,定然重兵把守,想到夺取不太可能,不过既然封平熟悉地形,不妨派他作为偏师,在侧翼牵制刘怀慎大军。眼下正是夏粮入库之时,偏师也不愁粮食补给。
细思之后,胡藩决定派封平率三千兵马走小道出沂山前往刘怀慎大军的西南,袭拢刘怀慎的后方,说不定能取到奇兵之效。
经过两天半跋涉,封平率军走出沂山,正好看到数百兵丁押运粮草从不远处经过。不用多说,封平率军杀出,以多胜少,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押粮的兵马驱散。
胡藩叮嘱过封平,不可为难运粮的百姓,那些百姓得知眼前是雍公的兵马,倍感亲切,牵牛推车跟着雍军送粮进山。封平在山中找到一处废弃的山寨,离出口处有十里远,正好用来作为落脚之处。
队伍还完全进山,远处尘烟起,隐隐传来马蹄声,是刘裕的轻骑到来。封氏是本土门阀,看得百姓口碑,忙让百姓将剩下的粮车抛下入山躲避。一面让麾下将粮车有意杂乱地堆放好,挡住入山口,带着五百人等候。
一刻钟后,刘荣祖率轻骑赶至,看到粮车横七竖八地堆入在地,看似杂乱无章却挡住了战马驰骋的道路,数百名雍军列于粮车之后,持枪拿弓严阵以待。
刘荣祖暗自皱眉,当初他随宋公伐(南)燕,曾听宋公评点过战事,宋公称燕军应敌的上策是封堵住大岘山,然后让精锐绕过沂山或五莲山,从后绝粮道,由腹背夹攻。
眼前这些雍军出现于此,便是主公所说的上策了,刘荣祖暗暗吃惊,雍军绕过沂山攻打己军后侧,也不知来了多少兵马,自己要禀报父亲将这个漏洞封堵上。
虽然雍军兵马不多,但此处不利于马战,刘荣祖没有急于出击,而是耐心等待。
两刻钟后,盖县八百驻军赶至。刘荣祖命驻军发动攻击,略一接战,射了一通箭雨,封平便率军退走,驻军将领钱泓率军入山追击,行出三里许便遭遇伏兵,伤亡数十人后退出山。
山中有伏兵,不知暗伏着多少雍军,刘荣祖越发不敢轻易入山,让人急报刘怀慎。刘怀慎派来二千步卒,命刘荣祖率一千轻骑、二千步卒驻守在盖县西侧,保护大军后翼。
战争带来伤亡和苦痛,但也为一些人带来建功立业的机会。身处大势之中,上至天子琅琊王、雍公宋公,下至普通将士、黎民百姓都无法挣脱,只能在滚滚洪流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