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喔喔喔……”“噼噼啪啪,砰,啪……”
1972年2月21日,正月初七的清晨,随着隔壁媒婆王婶家的芦花大公鸡的一阵高亢叫声,村落里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我随之在睡梦中被惊醒了。这零星的鞭炮声所营造的欢乐氛围虽然比起前几天节日期间家家户户燃放鞭炮的情景要萧条冷落的多,但是自*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社会生活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或许这是自*自我爆炸事件后的第一个早春,人们长期以来所绷紧的政治神经有所松弛,普遍渴望生活就像春天一样美好,难怪绝迹了几年的春节里的鞭炮声重又响起,即使在节后也时有耳闻。
此时,我躺在床上,从久违的鞭炮声里似乎听到了人们的笑声,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天是我第二次由初一升学到初二的新学年第一学期开学的日子,而偏偏我就读的板桥中学新办起了高中,我过去的不少初中毕业的老同学将重新返回学校读书;可我已经十八岁了,还在和比我普遍小三、四岁的同学一道上初中,真是无颜见老同学,故心情郁闷不愿起床,呆呆地望着卧室的天花板想心思……
“娃儿,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啊,你还不早点起来吃早饭、早一点到学校去,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个好印象啊。”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
“妈,我不想读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在县城大舅家,大表妹比我小一岁,就因为她今年开学后上高二竟然不愿喊我表哥,还要我喊她学姐,你说我心里好受吗?还有我现在的班主任恐怕还是谢雪霏,我三次读初一,她做了我两次班主任,我可没有少吃她的苦头,特别是我第一次读初二即将毕业了,就是她让我降了级,还差点被学校开除。现在我第二次上初二了,我怕在她手下还是毕不了业,我与其成天在学校受她的气还不如回生产队劳动。”此时,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大舅家受大表妹奚落的情景,再联想到班主任谢雪霏对我的一贯态度,猛然间不愿读书的念头从脑海里油然冒出,因此依旧睡在床上竟对母亲没好气地说了一大通话。
“娃儿,谢老师的事你就不要多说了,你只要不再犯那毛病,她能把你怎么样?告诉你,昨天带你上县城是你爸的主意,他说想让你见识一下城里的世界以激发你求上进。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出息,大表妹的一句笑话你却当真,你不想读书、不想拿初中毕业文凭不要说对不起父母在你身上所花费的心血,又怎能对得起自己在学校所忍受的痛苦呀?!你也不好好想想,昨天我给你的三元学杂费可是我累死累活十天才能挣到的队里的工分钱啊!你读初中三、四年了,这笔账你算过了吗?!还有,你父亲鸡还没有叫就到十里路开外的河堤工地挑河去了,他说还有半个月工地就完工了,他每天可以额外多挣两斤大米,算下来将近有二百斤大米了,咱娃正是长身体、求知识的时候,太需要大米加强营养了。你不想读书,是不是想成心气死父母呀!你,你……”母亲说到这里突然掩面抽泣起来。
“妈,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我去上学好了。”看见母亲伤心的样子,我赶紧边表态边迅速穿衣起床了。
…………
“萧萧在家吗?”就在我漫不经心地吃早饭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姑娘的清脆声音
“是薛晓红吧?萧萧在家呢,才吃早饭。噢,你找他有啥事啊?”母亲听出了是我同庄的、曾经初中的同班同学薛晓红的声音,因此边回话边走向院门。
“阿姨,是我,我又上学了,因为板桥中学只有我和萧萧是同庄的,所以喊他一道上学。”薛晓红在院外回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得出来是充满着自豪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