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村长抬起一双红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燕红……她被日本人抓走了!”
“什么?”
吴村长大哭着说:“她和我女儿小双,都被日本人捉走了!”
容嫣只觉得头一晕,眼前发黑。
“那三喜呢?三喜那孩子呢?”
三喜静静的躺在一株烧黑了的小树底下,半张着嘴,一张稀脏的小脸上,清晰的看得见白色的泪痕。
他的小胸前开了个大洞,血把那件打满补丁的蓝小褂都染成了黑色。
他的手里,紧紧的捏着几根鸡毛。
“……日本人突然就进了村,挨家挨户搜,要吃的。他们看上了你们家那几只鸡,要杀来吃。三喜不舍得,说那是要换小羊,羊又要换小牛的。那孩子突然就扑了上去和他们抢……”
容嫣闭上眼睛。
他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
他缓缓的跪了下去,将那已经冰冷的小身体抱在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他的肩拼命的颤抖,渐渐的发出呜咽——他本来差一点就成为这个小身体的爸爸,就在这不久之前,这个小身体的主人,还在笑着对他说,我喜欢你容叔叔……这个连吃糖都是一种奢侈的孩子,每天都在不停的帮家里做事的孩子……他想过好一点的日子,幻想中的小羊和小牛差一点就可以触到,他生下来就吃了那么多的苦……他还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他还没有带他去上海,看哈哈镜,看游乐场……呜咽终于变成嚎啕恸哭。
父亲过世的时候,哥哥离开的时候,杜大哥牺牲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机会哭。
就在此时,抱着这已经冰冷的孩子,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好象要把这么多年来这满腔积压的悲愤,都在此时哭尽。
就连失去了爱女的吴村长,听到这样凄厉的哭声也不禁动容,再一次的老泪纵横。
这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镇。也许是听说他们要来,镇上的人早就象狡猾的蟹一样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们随意闯进街边的店铺里,翻找一切值钱的东西。他们在一间小饭馆找到很多熟牛肉,还喝了酒,离开的时候每个都醉熏熏的。他们东歪西倒的唱着日本歌,大笑着走在街道中央。反正那些胆小鬼支那人全跑光了。
空荡荡的石板路中央,突然看到一个男人慢慢的向着他们走过来。夕阳最后的光照耀着他,将他的影子在路上拖得很长。
“什么人?站住!”喝醉了的日本兵兴奋起来,拔出刀七嘴八舌的吆喝。
那个人慢慢的说了一句什么,好象是日本话,但是不标准,所以他们没听清楚。
“八格!一定是奸细!”一个小兵拿着刺刀对准他。
那个人仍然在慢慢的往前走。他用他所知的仅有的日语说:“带我去见朝香宫真彦。”
“叫你站住!”
喝醉的小兵猛地前刺,刺刀穿过那人的肩头,血流如注。
他捂着肩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带我去见朝香宫真彦!”
他们突然听清了朝香宫的名字,后面的那个小头儿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有点恍然大悟,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人像,拿在手里对比着看。他的眼睛瞪圆了。
然后他走过去,狠狠的一耳光,把那小兵扇到一旁。
“容先生,您的伤口没事了吧?”一个戴眼镜的翻译官彬彬有礼的站在他的面前:“我们已经和朝香宫殿下通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