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半梦不醒地躺着,大早上万籁俱寂,唐念安耳畔忽然听见了一点门锁的声音。
他从小耳朵就特别灵,再小一点的时候,家里还是普通门锁,甚至能听出来外面是谁拿出了钥匙来开门,后来换了电子锁,就不太能分清是谁回家了。
但这下还是能隐约听出来,好像是隔壁家门锁的动静。
应该是葛菁阿姨。
葛菁是位钢琴老师,最近带的学生是早上这个时间段,每天都出门很早。
唐念安又昏昏欲睡了一会儿,脑子里是乱七八糟的“一米五一米八”,还有昨天没有搭理严子轶半点的微信消息栏。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烦躁地坐起身来,揉了揉一头乱发。
而后半眯着眼睛、踩着拖鞋,脚步凌乱地往门口去。
两家离得很近,一个单元、一层楼、上了电梯还要往一个方向拐,就连放在门外的鞋柜都是挨在一起的。
唐念安伸手去按严家电子门锁,“滴”的一声,门开了。
严子轶听见声响,还以为葛菁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走出房间去看,结果一推开房门,就是一个软软暖暖的身体扑了过来。
严子轶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把人接进了怀里。
“严子轶……”唐念安含含糊糊地喊他,“我困……”
然后搂着人的脖子,小下巴搭进颈窝,湿热的呼吸尽数喷在他的耳根,耍赖一般,软着腿就不想再支力了,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直滩。
严子轶哭笑不得,微微蹲下一点,手臂发力,把他整个人捞着屁股抱了起来。
唐念安稳稳地落在他怀里,真直接一闭眼就又睡过去了。
严子轶抱着他回到床上,清晨空调已经定时关闭了,房间里却还是冷飕飕的。
薄被轻掩,唐念安熟练地往严子轶怀里钻,一条腿缠着他的小腿,另一条腿横搭着他的腰,呼吸清浅均匀。
严子轶垂眸看了他半晌,胳膊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也跟着睡了。
唐念安从小就没学会一个人睡觉。
10岁之前是外婆陪着他睡的,后来他的小表妹出生了,外婆觉得安安也带大了,女儿工作没那么忙了,就回老家带小外孙女了。
外婆回家的那天,唐念安又想外婆、又不敢睡觉,在床上闷声哭了半晚上。
隔壁卧房窗户跟他卧房窗户直成90°角的严子轶听他哭了半个晚上,敲了敲窗户,喊他过来睡觉。
然后第二天真的是给唐家吓了一跳,林月雅大早上起来,发现儿子小床乱成一团,一摸被窝冰凉,整个人魂都要没了,哆哆嗦嗦地给老公打电话说儿子不见了,吓得唐驰赶飞机半路直接杀回家。
又是联系物业,又是要调监控,隔壁严家被他们这么一惊动,葛菁也吓得不轻,一边安慰林月雅一边让老公帮忙去看监控。
结果一通人仰马翻,走廊监控从前一天晚上查起,正看见小唐自己推开家门走出来,林月雅脑子里闪过了一万个安安要离家出走的原因,再接着一看,小唐一拐弯,边上的小严打开家门,他就这么悄手悄脚地进了严家。
林月雅:……
葛菁:?
几个大人也悄手悄脚地走到严子轶卧室边,动作轻轻地打开了门。
两个小朋友抱在一起,小手压着小肚子,小脑袋抵着小胳膊,睡得安稳恬静。
门又轻轻地关上。
林月雅坐在地板上,抱着葛菁“哇”地一声就哭了,抽抽搭搭地抹眼泪:“吓死我了呜呜呜……”
这场乌龙之后,两家再也没有因为哪天晚上睡着睡着小孩儿不见了急过。
反正不是在你家,就是在我家,一找一个准。
一个回笼觉睡得神清气爽。
唐念安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把脸埋进枕头这边闻闻、那边嗅嗅。
是严子轶洗发水的味道,薄荷海盐。
嘿嘿,香香凉凉的,好闻。
严子轶靠在门边上看他小狗打滚,声音也是凉凉的:“今天你给我铺床。”
唐念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铺就铺。”
然后翻天覆地一通抖弄折叠,扬着眉毛踢踏着拖鞋去洗漱。
严子轶轻叹了一口气,重新去整理歪七扭八的床铺。
这个暑假,没有作业,没有烦恼,除了无所事事、还是无所事事。
刚放假两家就出去旅游了一趟,现在瘫在家里,连再出门的欲望都没有,唐念安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看严子轶、被严子轶看。
吃完早中饭,两人靠在沙发上,唐念安枕着严子轶的大腿玩手机。
严子轶在看书,很不客气地用他的脑袋来架书,然后没一会儿书角就把他白生生的额头压出了一个红印。
怎么就那么娇气。
严子轶无奈地抬起书,按着那个小红印揉了揉。
唐念安倒是没啥感觉,戳着手机跟人聊天,然后语气忽然有点兴奋:“严子轶!小晨爷爷家猫生了!”
严子轶:……
严子轶:“小晨是谁?”
“哎呀,就是小时候一起在小公园里玩的呀!”他一挺腰坐了起来,“他爷爷奶奶家就在我们对面7栋3楼,你忘了,每次放暑假他都会来这里住,老跟我们玩儿的!”
“哦。”严子轶的声音凉凉的,“不记得了。”
唐念安狂拍他的腿:“走走走,起来了!”
严子轶把书又翻了一页:“干什么?”
“去看猫呀!”唐念安道,“就在对面7栋3楼……”
“不去。”严子轶淡淡道,“你自己去吧。”
唐念安懵懵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