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过去,见他仍笑着,便似这天地间已变得虚无,唯有他们两个人相偎相依。
心念相通,无须多言。
她嫣然一笑,便转过头,望着高昶,却已面色沉然,没半点神采。
“我跟你回去,不要为难他,否则我便是一死。”
高昶神色一黯,又妒又怒地哼了一声,却没言语,打着眼色叫人送她快走。
“我自己会走。”
高暧推开两名内侍,抬手摘下帽盔,那满头青丝秀发立刻垂瀑般倾泻而下。
她双手交叠,优雅地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巍峨的五凤楼走去。
虽然穿着劲装甲胄,却如清风流云般拂过,配着那清丽的容颜,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那些龙骧卫兵士纷纷神为之夺,目光与她一触,便不自禁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生怕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了她,手中的长、枪也自然而然地垂了下去。
……
铁栏重重,灯烛半盏。
狭窄的巷子中,到处散发着霉秽**的恶臭。
掠空而响的抽击从那巷子深处传来,一声紧似一声。
碗口粗的丁字形木桩上绑着一个剥了上衣的人,双手平举,扣在拇指般粗细的镣铐中。
那赤着的身子略显清瘦,但却肌理分明,此刻胸腹和肋间鞭痕满布,横七竖八,血色斑驳,已数不清有多少,衬着那白皙如玉的肌肤,更加触目惊心。
一名同样袒着胸膛的冗须大汉将鞭子在桶中浸了水,拿在手中撸了撸,粗疏丑陋的脸上狰狞一笑,便卯足了力气狠狠抽了过去。
随着一声脆响,鞭梢着肉,立时在那已然惨不忍睹的肚腹上留下又一道重叠的血痕。
然而那人却只是微微一颤,竟连哼也没哼,像已没了生气似的。
那冗髯汉子双眉倒竖,挥鞭又打,片刻之间打了百十来下,连鞭上都已是鲜血淋漓,这才收住手,气喘吁吁道:“娘的,这厮怎的这般硬气,老子这打人的都累了,他竟连声也不吭。”
旁边桌上另一名汉子端着茶壶嘬了两口,呲着两板黄牙笑道:“人家从前好歹也是厂督大人,面子要紧,哪能那么容易在咱们这些人面前认怂?别急,反正上头只吩咐过了,咱们便敞开了干,回头先把那副三百斤的枷给他戴上再打,且看这厮撑得了几时。”
先前那人眼睛一亮,挠挠头笑道:“妙啊,老子这便去取来。”
言罢,丢了鞭子便走,刚来到牢门处,便听外头脚步声响。
须臾间,就看一名褐衫档头来到牢门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身披罩氅,头脸也遮了,瞧不清面目。
两名汉子赶忙出来躬身见礼,那档头朝牢里瞥了一眼,便沉声道:“没你们事儿了,滚下去吧。”
两人连连称是,赶忙走了。
那档头见他们转过拐角处,急忙换作一副恭敬之态,抬手躬身一让,做个相请的姿势。
那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来到木桩前,其中一人才将罩帽翻开,露出脸来。
徐少卿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撇着血痕殷然的唇角,轻笑道:“陛下不是说不想见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