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立马扒拉一下乱糟糟的湿发,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去。
将仙正懒散坐于罗汉床的一边煮茶,头也不抬就朝贺锦招手。
贺锦让他一头白丝发晃了眼散了神,那还晓得移步半分。
将仙抬抬眼皮睨一眼,又朝他招招手,这回便像是招魂一般,把贺锦招过来了。
将仙问:“关林月来过了?”
贺锦看着那头白丝发,愣愣答:“上月刚走。”
将仙又问:“那虫子还算安分?”
何止安分,依关婆子的话,就是稳稳当当生根了,就等着过几年孕育一条子蛊出来而已。
贺锦一时间思绪千万缕,没能捞起一丝半点,嘴就涩涩问:“师傅为何……”
将仙喝了口茶,打断他:“这些年管教下来,那几人能在我手上扛了一百七十五招,悟性倒还可以。假以时日,或许是个人物。”
贺锦静静听着,一声没吭。
“可惜吾徒受筋骨所限之苦。”将仙又倒了茶,氤氲的热气自茶盏中冒起,“你年幼损了根本,又将子蛊易主多时,即便子蛊再种回去,到底效用不大。习武之人多长寿——难得长相守,师傅总不能让你早早把生老病死走一趟。
“为师终有一日要走的,得让人守着你,这才不让我徒儿落得孤孤单单的。”
贺锦以臂挡脸,哽咽着哭得泪流满面。
“阿锦呐、”将仙叹息:“如今师傅可没更好的宝贝给你了。”
将仙在承启岛住了小半月就走了,临走前吩咐了樊师姐给贺锦备好出行的物件。樊师姐这人利索得很,次日一大早就把贺锦拉上船去。
贺锦迷迷糊糊上了船,抱着樊师姐扔过来的包袱,一头雾水;等船开远了,他才记起来。
这个秋末,刚好桃花已开了五个轮回。
贺锦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可上了岸,他发现那点忐忑不过是焦躁而已。
于是一路披星戴月,途中还差点跑死了快马一匹。就这么赶了十来天的路,趁着天色开始亮,他加快脚程路过一片小林子,看见有江水颤颤,顺流直下便是浮山山脚的村镇。这比两条腿赶路快多了,他寻思要坐船,渡头没找到,倒有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夫朝他吹了一记响哨子。
贺锦一回头,只见那渔夫蹲坐在船尾,一杆竹蒿子在手,稳稳插在岸边土里,就这么将乌篷船稳在江边。
渔夫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杆儿,抬头就朝贺锦问:“兄弟赶路啊?”
贺锦看着他,没答话。
渔夫又说:“可是去浮山啊?没七八天脚程可到不了。我瞧你模样不错,有眼缘,待我与里头兄弟们说说,捎你一程呗!”
贺锦随着他的示意,往蓬里瞄了瞄,里头黑黝黝的,似乎有其他人安坐里头。
渔夫为难道:“我兄弟们说了、捎你一程可以,但这功夫卖的是力气,总得有点回报罢。”
贺锦靠近几步问:“你们要什么。”
渔夫吐掉那根野草杆儿,痞笑:“瞧你走的急、定是心有所属;身体发肤又是受之父母,便是身外之物得之容易。兄弟我啊、瞧上你身上那身衣裳,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