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转了七八个圈,迎亲的仪仗吹锣打鼓吵得屏锁门不得安宁。
最后她掀开轿帘子,撩起红头盖,朝着屏锁门的大门呸一声,对着没见着的人一阵唾弃,才唤着仪仗下山去男家;沿途却哭得稀里哗啦的,连锣鼓唢呐都掩盖不住。有人戏说当日拜堂,邵丹的红头盖都是湿的。
如今两三年过去了,邵丹成了河东狮,偏偏家中男人就稀罕她这副模样,即便家母嫌弃邵丹肚子不争气,都不肯再纳妾。
唐心夫家姓顾,也算小有名气,可顾少爷还是请了拜帖才进得了屏锁门山门。
唐心随在夫家身边,竭力想想大哥的模样,就是隐隐约约有个高高大大的影子,就没想起其他了。
待远远瞧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他脸上爽朗的笑容以及眼中暖意,让唐心心头一酸,眼中冒起烟雾。
多年不相见,相见如多年。
这还是当年偷偷爬上高高的木棉树,递给她一枝丹红木棉花的大哥。
唐心拉着唐历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不外乎这几年断了音讯,这阵子才晓得送来家书一封,真让家中老父母挂心;说着说着就埋怨他这几年都在浮山,离这家也不远,怎么就不省得回家中瞧瞧。
唐历愧疚:“这几年都在养伤,信笺也有所管制;待我伤好了,亲自给两老告罪。”
唐心止住嘴,低头对上怀中儿子看过来的大眼睛,抬手就给他捋捋发端,说:“也好。我现下是外嫁的女儿,若这回不是顾郞有心帮我,这一趟还真走不成了。你说在养伤,可是当年的旧伤?前几年的事儿我也稍有听闻……”又想着她自个一妇道人家,打听这个总归不好,只得含含糊糊问:“伤好了?事儿呢?”
唐历笑:“都快了。”
唐心走的时候,碰见俞家的三儿子。顾少爷和俞家也算有交情,两人寒暄一番才拜别。
俞智轻车熟路地朝守门的弟子招呼,对方一瞧见他来,就取笑:“俞三哥又来了?这才走了多久!你这当兄长的,操的可是当老父母的心咯!”说着赶紧给他开门去。
俞智让他们戏弄得习惯了,厚着脸皮冲他们一笑,脚步匆匆往里走。
这些年俞智来的频繁,见俞聪在浮山的看管下越发懂事,颇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倒是俞母担心幺儿在山上吃苦,整日闹着俞智把他接回家中。俞智被吵得烦心了,就脚下生风往浮山走,起先是借住一两日,后来脸皮厚了,暂住个把月也是常有的。
每每在家中有了新玩意或是好东西,便捎一份给幺弟,还顺道弄一份用以答谢将仙。可惜将仙走南闯北,啥玩意没见识过,除了俞智那把萧,其余都看不上眼。
俞智在浮山逛了一圈,没瞧见俞聪,倒是看到郝陇跟在将仙身边,一旁还备着马车一辆。看架势,是要出远门了。
郝陇眼角一扫到俞智,老脸都耷拉下来,连俞智过来行礼都没给个正眼。
俞智知道郝陇嫌弃他来得频繁,如今他死皮赖脸的,权当没看见。俞智问了将仙是否要远行,将仙说:“先回趟家中。那些老东西在山上时就天天嚷着之前应承的事儿,如今都下山去了,还弄啥飞鸽传书日日来催。烦!”
俞智自告奋勇:“不知前辈能否捎带晚辈一程,路途上也能给前辈消消闷。”
郝陇还未来得及唬住这话,将仙已经想起俞智的萧,便点头答允了。
于是俞智刚进浮山山门,立马驾着马车,与将仙一同离开。
刚听闻俞智到了屏锁门的俞聪赶过来,只能望着马车徜徉而去了。
当将仙回到承启岛,贺锦正忙着给桃花林子扦插。当年一时手快砍得利索,这几年种得劳心劳力,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待贺锦洗去一身臭汗,樊师姐才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师傅回来了。
贺锦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闻言一怔。他手攥着湿巾,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把湿巾扔给樊师姐,快步流星地往将仙的屋子走去,可到了大开的门前就踟蹰起来,不敢雷池一步。
“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