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性融合的消极形式是屈从共生性融合,使用心理分析的术语,即成受虐者。】
【不做决定,不冒任何风险;从不孤独,也绝不独立。】
【屈从于命运,屈从于疾病,屈从于有节奏的音乐,屈从于毒品或者催眠昏睡下所产生的狂欢状态——】
【人皆抛弃自我的完整性,将自己变成它人或它物的工具,从而无须对生存问题作出独立和自由的回答。】
【依附,寄生,吸取他物】
【补全自我】
“小知,你在看什么?”
詹知从荧亮屏幕抬眼,成妍圆滚滚的眼珠盯着她,在初夏的午时,蝉鸣未曾喧嚣的寂静地,找回一丝脱离虚幻的实感。
掌心全是冷汗,腻黏湿重。
她扯纸擦去,一根根磨过指缝,脸颊仍对着屏幕,眼球转动扫清最后一行字。
“小知?”
成妍纳闷,脑袋滴溜凑过来,詹知扔掉纸团,摁灭它:“…妍妍。”
“嗯,你怎么啦?”
“你觉得…”她空茫着脑袋,理顺措辞,“为什么有的人会恋痛?”
“啊?啥意思?”成妍不解地眨眼皮,“意思是喜欢痛?呃…喜欢被打被掐?”
詹知点点头。
成妍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噫…好怪啊,是变态吧……”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詹知埋首,舌头舔舔干燥掉皮的嘴唇,牙齿无意识贴住一块瘪薄软皮壳,咬磨,撕扯。
“那如果…那个人强行要别人对他施虐呢,这样,他会觉得…很爽、很满足……”
[依附,寄生,吸取。]
成妍呆看她两秒,倏尔拉近距离,双手捧她颊肉:“你咋了,最近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别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吧?要不要报警?”
“不、不是…”詹知扒下脸上的八爪鱼触手,吸气,“就是看了一本书,上面写到了,我好奇。”
“什么书啊正经吗写这种东西。”
“…正经吧。”
“嗯我觉得…”成妍挠着下巴思考一阵,郑重点头,“还是健康一点的关系比较好。”
是啊。
詹知用力闭眼,挥去头顶一团麻乱的影子,抬腕到后脑,手指挎扯着皮筋艰难扎好齐脖短发,结束话题:“算了,随便问问,走上课吧。”
成妍中午偶尔不回去,就跑她宿舍窝着,理由是方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教师公寓靠近前门,绕上主干道,成妍还在耳边碎碎念着晚上要去吃新开的一家烧烤,詹知目视拥趸的人群出神,左耳仿佛有呼唤,一点不真切,偏又由远及近。
“詹知?”
俩人一起听清,回头。
校服背个斜挎包的男生皱眉望她,视线又落去后边,她们来的方向:“你怎么从这儿来,你现在不是住宿舍?”
学生宿舍在后门。
成妍疑惑:“这谁啊?”
谨慎地没有暴露她住教师公寓的事儿。
詹知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是懒得承认,也压根不想回答,无情绪转开眼,抬步就走。
“喂你——”
正值上课前,人多纷涌,绕了两个弯詹知就轻松甩开了他,成妍紧巴巴跟着,小心发问:“小知,是你认识的人吗?”
告诉她也没什么。
“嗯,我表哥。”顿一秒,她又补充,“另一个表哥,上高叁,关系不怎么好。”
“噢噢。“成妍挽她胳膊,没继续纠结这话题,这年头谁家还没个极品亲戚了?
“说起来,上次在宿舍见到那个也是你表哥,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教什么的啊,怎么都没见到过?”
詹知身子一僵。
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了。
“他是新来的,教……”
迎着成妍期待的目光,詹知硬着头皮瞎胡乱扯:“体育。”
…………嗯?
成妍呆了:“体育?看气质…不太像啊。”
“就是体育。”詹知推开教室后门,囫囵解释,“他长得很高啊,而且你也看见了,挺…结实的,身体很好呵呵呵……”
也只有这样能合理解释为什么在学校里见不到他人了。
毕竟体育老师不是在操场就是在生病的路上。
教室乱哄哄,詹知将课本抽出来摆桌上,成妍紧跟其后坐到旁边,还处于震惊没回神。数学老头抱着上次随堂的卷子进来,四下立刻噤声。
小老头虽然年龄大,但教学有一手,说话有种平淡的刻薄,学生基本都怵他,安安静静等着发卷子。
纸页哗哗传递,讲台上,孙青健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扣回保温杯盖,“锡刷刷”拧紧了,先叹气:“这回的卷子啊,先自己看看,都做成什么样了。”
“虽然是高叁卷,但你们也已经学完全部知识了,就做成这样,我都不知道把你们扔高考考场上去该怎么办哦。”
成妍摸到自己卷,啪一下捂住分数的地方,一根一根挪开手指,眯眼去看,1…0……好,不用捂了。
她抓着103的卷子欲哭无泪,讲台上,小老头长吁短叹完,又开始例行表扬。
“不过啊,也还是有考得不错的,陈嘉柠,139,就最后一道大题没解出来,用功了啊,来,鼓个掌。”
拖拖拉拉的掌声和感慨的吁声一起响,成妍心不在焉拍完掌,往詹知那边瞅:“小知,你考多少啊?”
她正撑着脸看后面那页,听了,哗啦翻过来。
1…
4……
8?
“我靠!”这道惊呼淹在噪声里,成妍捂住嘴凑过去,“我看看…天呐,就这扣了点步骤分儿,你考得比陈嘉柠还高啊,老头怎么不表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