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安琪拉就不断听见敲门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双脚下意识地往床下踩去,谁知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在地,疼痛与惊惶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突然,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她眨了眨眼往上看——
是亚顿!
“你每天都是这样子起床?”阿其顿的声音透著调侃,若不细听,很难听出他这话到底是关心,还是讽刺?
依照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她应该是会炮轰回去,而现在她战斗力之所以如此薄弱,就要怪她半夜头疼,忙著放血,等一切就绪之后,天已快亮。
也就是说,她睡不到三小时。
“你有什么事?”她顶著一张没有盥洗,却仍然净白的脸蛋,睇著高大的阿其顿。
他仔细看着安琪拉,没有火药味的她别具有一番风味,就像清粥小菜,爽口又清淡,令人感到舒畅自在。
他必须承认,他喜欢此刻迷迷糊糊的她。
“你找我什么事?”她揉了揉双眼,一身雪白的睡袍将她从头包到脚,宽松的衣服使他不易察觉,她己将假肚子取了下来。
“给你二十分钟,为米娜庆生的活动就要开始。”他说,刻意略过她的肚皮,才不致让先前的好心情遽变。
“什么活动?我该穿什么衣服?”她这下子紧张了。
“水上活动。”
“水上——活动?!我不会游泳!”她低声惊嚷。
“是乘舟一览威尼斯的水上世界。”
她吁了口气严好险。”
“你只剩下十八分钟。”他看着腕表计时。
“你——”她瞪大眼!旋即笑着耍赖“我是孕妇,总可以享有特权吧?”
“谁叫你怀孕。”不提还好,一提更让他反感。
“你!”她气嘟嘟地白了他一眼。
“剩十七分钟。”
“ok!ok!你先出去!”
“十六分钟!”
“有没有人说你的嘴真坏?”
“没有。”
“那些人一定是聋子。”
“十五分钟。”他不理会她的恶咒。
“讨厌!出去啦!”她用力将他推出门外,忙不迭地开始将琉璃宝贝绑上身。
想到待会儿还得刷牙、洗脸、换衣服、上点淡妆她慌得手忙脚乱,满桌的东西不小心被她弄了一地。
她气馁得想要大哭,但她却不准自己哭。
出国之前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变成货真价实的红琉璃——有创意、有智慧、有灵性,而且有能力处理一般事物,而非被关在象牙塔里的安琪拉。
这么一想,她冷静了下来,重新系好肚皮上的东西,慢慢的盥洗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她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回应:“淑女是需要时间打扮,请耐心等候。”
敲门的催促声戛然而止。
她笑了。原来她是可以做到的。
她是红琉璃!如假包换的红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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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到了渡轮处,唯一没有看见的就是米娜和冒牌的阿其顿——亚顿。
这让一心想找“阿其顿”的安琪拉很不安,直问真正的阿其顿“他人呢?”
“你说谁?”阿其顿故意装蒜。
“这一点都不好玩!你知道我找谁!”她噘起小嘴,一脸抱怨。
“他去陪米娜。”
“米娜怎么了?”
“今早她直喊头疼,所以不能成行。若是平日,她可是非常希望看看这条她年轻恋爱时的水上风光。”阿其顿平缓地陈诉事实。
“那——那为什么是阿其顿陪她,而不是你?”她反问。
“她比较喜欢阿其顿,”这是事实,米娜是真的喜爱他。
“哦。”失望全写在脸上。
“还是你打算折回古堡一会你的情郎?”他挖苦道。
“你讲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情郎不情郎的?”她抗议道。
“孩子都有了,还故作什么清高?”他嗤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她不想解释这么多。
“你才是豆腐脑,连阿其顿是谁也搞不清楚,就想来攀亲带故。”这尾话他说得极为小声,以致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倒是那句“豆腐脑”她听得一清二楚。
“台湾有位高僧说:“如果一个人的嘴太利,不时伤人,即使他平日行善,也算不得是个好人。”
“我从没说自己是个好人,我只是个努力工作的生意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对米娜的爱与尊敬。”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对上他的眼,第一次放下成见仔细地去看这个男人,她必须承认,在这五个堂兄弟中,他算是最有型,也是最俊美的一个,颀长的身段更为他已臻完美的脸型加分,难怪女人总是如蜂蝶般极欲沾上他.他倒好,来者不拒。
才这么想,就有一道娇嗲,甚至带著那么点夸张的声音,从他们的后方传来“阿其顿!我的顿顿!”
阿其顿的背脊一阵发麻,他竟然忘了亚顿的警示——珍妮佛今天会来参加米娜的八十寿诞!
由于她和哥罗家族算是世交,虽然他和她的关系已结束,但家族与家、之间的聚会在所难免,所以他不能管束她来参加米娜的生日会。
只是,她并不知道,此刻他不是“阿其顿”而是“亚顿”
珍妮佛一下子就冲到他们之间,抱住了阿其顿。
她本来打算亲吻他的嘴唇,他却转过头,并在她的耳畔低声地以义大利文威胁道:“别忘了,我们已是过去式。”他的大掌还故意扣紧她的腰肢,不让她反弹“还有,从这一刻起,我是亚顿,而非阿其顿。不准问原因,否则我会不顾旧交情,将你赶回米兰!”
“你——威胁我?!”她以右手略微撑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对。”他的目光净是冰霜。
她试图折过身子看向后方,也就是安琪拉所在的位置,但他却不允许,以更大的手劲牵制她。
“为了她,对吗?”她一脸怨尤。
“这是我的事,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哥罗家族的朋友,而非我的女人。”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我明白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这才乖。”他轻轻的松开她,却没爽快地一次放开。
这个小动作看在安琪拉的眼底,引起一阵莫名的心疼。
珍妮佛又开口怨载:“难道这些年,一直没有女人可以真正抓住你?”
他只是冷笑,不予置评,大掌在这一刻才完全的放开。
大夥开始分配船只“冠顿一家人坐一艘,季顿和他的朋友一艘,殿顿和小孩一艘,至于阿其!不,是亚顿就和安琪拉一艘。”
“我要和阿其——亚顿一艘!”珍妮佛连忙修正,逐自踩上分给阿其顿的船只。
“你和她一起去吧。”安琪拉不知为何,看到珍妮佛这么努力争取他时,胸口便有种闷痛的感觉,那种拧痛让她想逃离这里。
她往后方退了去,阿其顿却将她抓个正著“你只能和我搭一条船。”
“这种小船,三个人搭会很危险的。”安琪拉可不笨,这种常识她还有。
但对于阿其顿手掌所传来的温度,意外地平抚她不安的心,她委实感到不可思议。
“那我们就搭另一艘。”阿其顿说。
“那她呢?”她瞧着珍妮佛。
“随她高兴。”
阿其顿说著,便抓著安琪拉的手往另一艘走去“坐进去。”
安琪拉乖乖地听令上了船。
谁知珍妮佛却像赶不走的苍蝇,二话不说,就跳上他们的船。
“我也要搭这艘船。”珍妮佛微笑地坚持著。
“下来!”阿其顿火大了。
“我——我不下!这是米娜祖母答应的!她允许我代替她和你同船共赏威尼斯风光。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米兰真是受够了,现在只想放松心情,看一看水上风景,好为我的创作找到更多的灵感。”珍妮佛知道只有搬出米娜的名字,阿其顿才会买帐。
安琪拉一听到“创作”两个字,心中的某一根弦似乎被挑起了。“不知你从事哪方面的创作?”
“流行、服饰、首饰。你知道米兰是时尚的尖端吧?”珍妮佛瞥了这个东方孕妇一眼,好嫉妒她抢走了她曾经拥有的阿其顿。
“我知道。”安琪拉说。
“坐到中间去!”阿其顿命令珍妮佛,妥协地让她共乘。
加上船夫,这艘船共有四人,安琪拉坐在船头,珍妮佛坐船中间,阿其顿坐于接近船尾的位置,至于船夫,就站在船尾的最上方撑著船。
一行四人,就这么摇向这拥有几百年艺术气息的威尼斯。
珍妮佛试探安琪拉“孩子多大了?”
“嗯?”安琪拉一下子被问倒了。
看见阿其顿这时也往她这里看来,她真想找今地洞钻下去,该说几个月呢?她完全没概念。
当然珍妮佛也不是真的有兴趣知道,她最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是阿其——顿的吧?”也不知这么说是否正确,因为现在的阿其顿是“亚顿”
“我——我——”
“珍妮佛,别让人说义大利女人最长舌!避好你的嘴。”阿其顿虽然也想知道答案,但现在一片混乱,很难弄清楚谁才是安琪拉腹中胎儿的真正父亲。
不过天地良心,绝对不是他,他最多不过是牵过这小女子的手罢了。
“阿其——”珍妮佛气得险些叫出他的本名。
“闭嘴!”他怒道。
“我从没见过这么高傲的义大利男人,我不玩了!我以米娜祖母之名,命令你还有船夫送我回岸!”
珍妮佛怒吼的同时,不知死活地站了起来,船身立刻倾斜,胀大焦虑地大叫:“坐下!坐下!”
珍妮佛因为船身的摇晃,心慌意乱地惊声尖叫:“救我,天主、玛丽亚!救我,阿其顿!懊死的阿其顿,都是你害的!”
“坐好!”阿其顿厉声命令,这个疯女人要是不能镇定坐好,船一定会翻覆!
“不准再指使——我——啊!”珍妮佛的抱怨才完,船身即刻翻覆了。
“啊——”安琪拉也跟著大口叫“我——亚顿——我不会——游泳——”
珍妮佛也跟著大口叫“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天杀的!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阿其顿立刻游向连喝了好几口水的安琪拉。
“救——我——”安琪拉的身子眨眼间,便往水中沉去。
他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斜扣住她的粉颈,边游边划,还不停地叫著:“安琪拉!”
她没有回答他。
“安琪拉!你给我醒醒!”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冰柱刺入,又冷又疼,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