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男人么,不都是那么一个德行,劝婊子从良,引红杏出墙。那书生临走前说中了状元就回来娶她,阿桃都八九岁了,他……嗨!我也不把他想得多腌臜,这年头四处流匪作乱,世道艰难,一个书生,兴许是死在外头,尸骨都没人收拾了呢?”
他面上带着古怪的笑,手里提溜着灯笼,在柜台上排出四枚铜钱,接过伙计包好的点心:“还要巡夜,走吧。”
陆旋跟在身后行了一段路,杨典史又想起还有件事没告诉他,再开口已恢复如常,听不出方才的冷嘲热讽。
“你叔父的消息有点眉目了。苍俞县的一位同僚传消息过来,一个半月前虎威镖局曾在苍俞县短暂停留过,不过很快离开了。我问了他们离开的方向,或许顺着那条路就能找着了。”
突然得知鲁总镖头行踪,寻人之事终于有了线索,陆旋感激溢于言表:“多谢杨典史上心。”
杨典史回了声:“客气,还请你再等等吧。”
城门将闭,天色不早,路上行人散去归家,大街逐渐空旷下来。陆旋蓦的瞧见人群中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眼神骤然冷却,那人似乎也瞧见他了,想要细看,却只看见行色匆匆的背影。
“杨典史。”陆旋语气如常,“我有些急事,先行一步。”
他向来规矩,没干过出格的事,杨典史不疑有他,只当是人有三急:“那我们兵分两路,半个时辰后,在东市会合。”
“好。”陆旋简短应了声,转身没入人群中。
半个时辰后,天色全暗,杨典史行至东市,却始终未见到陆旋出现。心道这小子前些日子像模像样,没出过差错,今儿终于是露出马脚偷起懒来了,这还不抓他个现行?
杨典史特意绕了路,把那包点心交给前来开门的龚先生,那是阿桃爱吃的。
他站在门外,调侃道:“陆旋呢?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龚先生眼神微动,面上不动声色:“还没回呢,不是同你巡夜去了吗?”
杨典史笑道:“哟,他小子竟然没回来,那多半是野去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等他回来,告诉他今日薪俸没了。”
“偷懒是该罚,他回来我一准告诉他。”龚先生笑着道,杨典史关切几句阿桃娘,没多做停留,拎着灯笼隐没在街尾拐角处。
目送杨典史离开,龚先生回身进入房间,面上没了笑容,对烛光下雕木头的阿毛低声道:“走,随我找人去。”
阿毛从凳子上蹦起来:“怎么,还有比我更不省心的?”
放在平日,龚先生少不得感叹他还有自知之明,但此刻龚先生来不及说话,他从箱子里翻出几根形状特异的木头,榫卯契合组装起来,束上弓弦,拼出一把简易的弩——自保的武器平日就是这样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混在杂物堆里。
阿毛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那把弩,龚先生紧接着又给自己装上一把。右眼瞄着望山试了试准度,随手抓上一把箭装入箭筒,这就准备出门。
城门紧闭,陆旋应该还在城内。若是在官差巡逻范围里遇到什么事,官差会很快知晓,那么寻找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得往偏僻的地方去。
龚先生有些不详的预感,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但每次出现都准得可怕。
陆旋那一身未愈的重伤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不管怎么样,先找到他再说。
但愿,最好是虚惊一场。
二更的更声自远处传来,浓墨似的夜幕笼着僻静的长巷,鲜少有人出没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
陆旋捂着身前的伤口,鼻尖萦绕着血腥味,余光瞥见一道寒芒,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