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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桌角轻轻叹了口气,“起吧。”
周自鸣波澜不惊地起身——我发现他站着时有一个不经意的习惯。
他喜欢昂着头。
不管是起身,转身,还是回头,他都会扬起下巴看人,仿佛生来便高人一等。
我短促地笑了一声。
然后便愣住了。
……眼波流转,唇角微起,然后温柔而轻巧地笑一声——这是……陆昭戎不屑时常有的习惯。
我压了压情绪上的异样,有些神思不属地抬眸对上周鄂的视线。
他目光有微澜。
“上神突然造访,招待不周,万望见谅。”他又俯身作礼,比起上回的印象,这次很有礼貌,倒显得我有几分不近人情。
我沉默片刻,不欲与他迂回曲折,提道:“那日我听陆家先生说了一个理。”
周鄂同样沉默片刻,回说:“请讲。”
我皱了下眉,“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这般周到,反叫我抓不出错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有片刻的沉寂,随后眉目舒展般笑了一下,慢悠悠直起身,“孤不曾记错的话,上神一直不近酒色世俗,如今怎的替旁人讲起情面来了?”
我叹了口气,有些疲累地正了正立场,“陆家公子向来对我多有照拂,初到锦城时也曾与老先生刀剑相向,陆公子待人真诚,我颇有感念,仅此而已。”
陆昭戎不敢分权做情,因为患不均;但是周鄂不得不分权削重,同样因为患不均。想来他明白这个道理。
我便直言同昭戎有些许交情,但算不上亲厚,叫他能有一处拿捏陆家的地方,却又恰恰看在我的面子上翻过这一遭。如此一来……待到日后周府受高处之寒,今日之忌惮便减轻许多。
毕竟对他们这些熟于算计之人,人有所短时才会觉更好掌控,戒备心才会随之稍稍降低。
“劳上神一直记挂孤。”他唇边挂了几分似真似假的笑意,又似思前想后,忖度着开口:“是孤有欠考虑。不过——如今可用之人不多,孤想着,近几日渝州事似有急,不如便叫云回他们再去一趟,也算是暂避风头,上神看,如何?”
我愣了一下,岂非——正中陆昭戎下怀?
我垂眸想了一阵,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抬了抬眼,“你一言即可。”
我看了看他,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周家姊妹千娇百媚,你倒舍得不嫁他臣,却嫁权臣?”
周自鸣显然愣了一下,稍作反应竟也觉着是这个理,便沉吟着回复道:“上神所言极是。”
我便忍住笑意,道,是什么是?
人与人有心思上参差的时候,还当真是有些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