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头铁将那人带去登记,裴元才又回运银车跟前休息。
裴元养了一会儿神,陈头铁回来道,“应该是瞎蒙的,想要博一笔银子。”裴元“嗯”了一声,看看天色道,“快天黑了,让弟兄们去玄妙观里轮流吃点,等会儿还得干活。”
他们入城时就已经中午了,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又了不少的时间。
冬末春初的时候日头短,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得天黑。
裴元想起一事,又问道,“苏州知府衙门有没有做出应对?”
陈头铁道,“没有。程雷响的探子和我说,那些人吵吵嚷嚷没拿出办法。往翟德安那里去了好几拨人,都没给出回应。那翟德安只说高烧未退,且等他思虑周全。”
裴元比较满意,“这翟德安关键时候倒没掉链子。你先去吧。”
裴元在现场盯着,看着那些百姓你推我搡的,拥挤在那些尸体面前辨认。
其间又有些人嚷嚷着认出人来了。
裴元都一一让人登记了。
裴元见宋春娘在旁边不远处戒备,向她招了招手。
宋春娘过来,递了个询问的目光。
裴元也不计较她失礼,询问道,“吕达华送来的那笔赏功银子,还剩下多少?”
宋春娘道,“还剩下五百两。”
和裴元算的一样。
于是裴元又问道,“我的那笔钱你帮我收着呢?”
裴元这几次屡屡要亲自上阵,为了避免出现财产损失,让千户流血又流泪,裴元的行李都在宋春娘那里帮着保管。
宋春娘已经盘点过好几次了,直接道,“你那些金银也有个七八百两。”
裴元沉了沉,说道,“公私也不用分的那么细,你先把我的银子和那五百两放一块吧。反正那辆运银车现在也空了,你天天随身带着也不方便。”
宋春娘意会,询问道,“先在银车中,分开放。要是没人多话,就都收在包袱里?”
裴元没明示,目光挪开,“你看着办吧。”
眼瞅着天色要暗下来,轮换着用餐的锦衣卫也都出来。
裴元便站出来,对着那些仍在排队的苏州百姓大声喊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明日可以再来。若是心里没有把握的,也可以周知那些见多识广的亲朋。”
“这些恶徒还要留在这里暴尸两日,明天日出时分,各位再来就是了。”
裴元反复喊了几遍,就招呼着那些锦衣卫,将运银车上的盖子盖了。
不少在后面还没挤进去的百姓,见要散场,不满的拼命往里挤。
裴元拍拍陈头铁的肩膀低声吩咐几句,赶紧又站出来主持秩序。
裴元一边让那些僧道喊着“散场了”、“散场了”、“明天再来”之类烘托气氛的话,一面让那些运银车缓缓离场。
他见很多苏州百姓围拢不散,还贴心的一边劝,一边让人取来火把。
有些没辨认出来的人,倒是自认倒霉的离开了。
路上遇到了押送银子离场的陈头铁,双方还说说笑笑的搭几句话。
——天黑散场,收拾东西先回去,(明日再来),这很合理啊。
这些人从北门来的,再从北门回去,也很合理啊。
不少最早跟着车队过来的人,跟在马车后面,还顺道凑趣在一起边说边聊。
一身老实巴交打扮的程雷响起了个话头,“唉,北方的霸州贼还没平定。白莲教要是在南方乱起来,老百姓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是啊,是啊。”
百姓们纷纷附和,于是热烈的键政起来。
裴元一边让人慢吞吞的收拾着,营造着散场的气氛,一边拿着登记的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边看边点头。
这让不少人心里像是被钩子吊着,迟迟不愿离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悄悄回报,“陈头铁带着银子出城了。”
裴元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找人对玄妙观的砧基道人传话道,“晚上先找人看着这些尸首。明天早上维持好秩序,中午就可以把人撤走了。”
裴元让那些僧道先走,自己带着最后几个锦衣卫慢慢离场。
苏州百姓们见裴元离开了,开始还有些失望。
但随即一转念,既然没人管了,那我岂不是可以趁机多看几眼,正好也不用每个都去排队了。
……
太阳落山之前,裴元已经带着手下的兵马跋涉在了回常州府的路上。
裴千户回头看看余晖下的苏州城头,不由感慨道,“这么好的地方,以后不能来了啊。”
跟着裴元的几个总旗、百户都没吭声。
这是你自己作的,怪得了谁?
裴元算了算路程,“趁着后面那些人还来不及应对,今晚多走几里再扎营,明天晚上就能赶到无锡县了。”
那些江南士族们应该根本想不到,这种煽动闹事的杀招,会被裴元这么堂而皇之的化解。
还能在进城的当天,就能带着银子出城。
事出突然之下,说不定后续的准备都没有。
裴元又把司空碎叫来询问道,“过江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司空碎答道,“千户放心,这件事一开始就有预备。”
接着他说道,“咱们穿过常州府,然后直接去镇江。从镇江坐船,走瓜洲渡,就能直接到扬州。这一段路程短,离扬州府的治所江都县也最近。”
想到要过江,裴元心中有点不踏实,着重强调道,“过江的事情一定要安排妥当,千万不要出问题。”
司空碎笑道,“妥当的,此事韩千户早有考量。张永张公公欠过韩千户的人情,于是韩千户让张永帮忙,保举了庐陵知县王守仁入朝为官。”
“那王守仁是当年被刘瑾迫害离京的,又是南京吏部尚书王华的儿子,张永也乐得做这个人情。”
司空碎说到这里,嘿嘿一笑。
“只不过这位王知县去南京见完父亲,准备渡江北上的时候,一到镇江就生了病。听说拉肚子拉了好几天了,就等着和您一块过江呢。想来那些人再怎么疯狂,也不敢让王华的儿子,去长江里喂鱼吧。”
裴元听了,只觉得身上冷汗呼呼的往外冒。
这六姑娘是真踏马六啊!
怎么谁都敢上手啊?
那王阳明可是堂堂的圣人之姿啊,你居然敢玩这种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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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