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敬而远之
裴元暂时不敢去想这里面有多大的因果,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其他的安排呢?”
“到了扬州,咱们就可以利用大运河上的漕运,往北运银子了。等那时他们再想对这笔银子伸手,那就直接得罪了漕运总督。”
“漕运总督直接掐着南北的商贸,那些人讨好还来不及,谁敢轻易去惹他?”
“到时候、到时候……”
司空碎到时候了半天,没说出后面的来。
裴元心里有答案,还是故意问司空碎,“到时候会怎样?”
司空碎讷讷了半天,尴尬的说道,“银子不能出事,那只能是让人出事了。他们不敢得罪漕运总督直接凿船或者明抢,那就只能干掉负责押送税银的人。”
“这个法子同样也能达成他们的目的,而且动静还不用很大。”
“到时候、到时候,裴千户您就危险了啊。”
裴元点头,不动声色的想着,这老家伙看得很明白啊。
看来只能换个人来动心思了。
众人紧赶了一程,一直到了快夜半,总算是寻到了个驿站住下。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急匆匆的继续向前赶路。
安逸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又要重新进入战斗状态了。
不知道是江南士族们确实没有后续的预案,还是翟德安的拖延有效了,还是吕达华之前的情报,让那些人有了一丝侥幸心理。
裴元这一行人,一直到了镇江,都没遇上什么风波。
当然,一般两般的小手段,也确实奈何不得这支队伍。
镇江到扬州这条水路如此重要,自然也是有船驿的。
有提前安排好的锦衣卫密探过来引路,带他们到了一艘大船跟前,“千户,这就是我们过江要用的官船,之前出了点小问题,一直在检修。”
行吧,锦衣卫要是想搞事,除非遇到裴元这种不讲道理的,还真没什么办不了的。
负责管理这趟水道的驿丞看破不说破,显得很佛系,查看完裴元的公文后,就任由他们运货上船。
这段路程不长。
当年朱棣闪击南京的时候,就是一路狂飙,从瓜洲渡过江,直接逼近南京的。
裴元上船不久,陆续有客上船。
能上官船的要么是朝中官员,要么就有功名在身,裴元猜测着哪个是王守仁,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
对于裴千户来说,这种人物敬而远之就好了。
王守仁的老爹是堂堂的南京礼部尚书,王守仁自己又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除此之外,还有个大好的科举功名。
这种人物哪是裴元能够招惹的。
光凭和严嵩那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硬要往上凑,确实有些勉强了。
至于心学,那更是裴元躲都来不及的东西了。
对于“以士大夫治天下”的大明朝来说,现在还不能有这么牛逼的学阀存在。
大明朝也不需要一个活的神。
而且别说活着了,王守仁死后还没凉透的时候,朝中主政的文官们就以王守仁“事不师古,言不称师。欲立异以为高,则非朱熹格物致知之论”等罪名,把他的爵位给撸了。
——“追夺伯爵以章大信,禁邪说以正人心。”
那可是王守仁辛辛苦苦平定“宁王之乱”得来的伯爵啊!
得亏王守仁还有点军功,不然看文官们的架势,都够把王守仁掀开棺材板,再枪毙个十回的。
所以心学这个大坑,不是裴元现在能踏足的。
若是等到裴千户的儿孙辈,或许还可以讲讲,自己父祖和王圣人曾经在镇江码头同船渡的交情。
至于现在嘛。
裴千户才是从今,往后,最靓的仔。
行船的时间不长,路上却下了一场雪。
或许是因为有船坐,又有船舱避风,裴千户的心态也大有不同。
裴元揣着袖子上了甲板看雪,正见有人在船头独立。
裴元在侧面看了那人几眼,瞅瞅他那气质,又估摸了下年龄,知道大概便是那个给出了儒家方法论的王圣人。
圣人在船头,裴元去了船尾。
有人思考给世间人一个活法的时候,也有人要自己走出一个活法。
可惜没有一个目击者,记录此刻的传奇。
裴元抱着袖子,感动了自己一会儿。
前方瓜洲渡,已然在望。
船到渡口,裴元远远地就看到,数十骑锦衣卫穿着大甲,精神抖擞站在风雪之中。
风雪虽急,那些锦衣卫却像全无所觉一样巍然不动。
裴元抱袖看着,心态平和。
如今他的阵营已经转换,北镇抚司已经不会再为难他了。
不管这些人是哪边的锦衣卫,都不算坏事。
不一会儿,渡船靠岸,放下了长长的搭板。
裴元的任务要紧,懒得考虑别人的看法,直接让人提刀守住舱门,让自己这边的人先下船。
他不确定那些锦衣卫的来意,也不敢大意,让澹台芳土先领着一队人下船,略作戒备。
谁料澹台芳土看清了那些锦衣卫骑兵,立刻抬手,奋力一挥。
就见远处那队锦衣卫跟前的地上,大片泥土席卷起来,向那些锦衣卫泼去。
澹台芳土的力量控制的很巧妙,那些被掀起的碎石烂泥,被控制着都笼向当头的那人。
那马上骑士反应也快,伸手向后一掀,拽过长长的斗篷,在手中快速一抖,旋转着向前罩去。
澹台芳土掀起的那些碎石烂泥,看上去气势汹汹,却全都被那斗篷遮挡住。
裴元知道澹台芳土那一甩,不是简单的用土石泥沙撒人,上面的力道也不小。
然而眼前那人,以斗篷遮挡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意思。
这人好大的力气。
或许是确认了这边的身份,那骑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群穿着大甲伫立在风雪中的锦衣卫,都快速策马向渡船这边行来。
澹台芳土哈哈大笑的回头,对裴元喊了句,“千户,是自己人。”
裴元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那队骑兵来的很快,一会儿就到了渡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