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慧搂紧了流景的腰,任马儿狂奔,只往城南军营而去,却不多时,就见远处一队军士骑着马儿扬尘而至,正是雷越,远远望见他们,滚鞍下马,跪倒路旁,神色凌然,“属下失职,请公主降罪。”
宁慧知他心里不忿,也不理他,只点一点头,道:“雷将军可好?”
“劳公主惦念,家父很好。知属下怠慢了公主,着属下来寻。”
宁慧嗯一声,看着他脸上两道鞭痕肿起来,半边脸颊都变了形,便知已是挨了雷乾的捶楚,但伤在外皮,并无大碍,心下稍定,“你随我进城收拾东西,咱们一道回去。”
“是!”雷越应一声,派了人回去给父亲报信,带着剩余的人随宁慧去客栈收拾细软。
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不过她们两个在路上置办的几件成衣,也不便携带。
宁慧若穿着这桃红柳绿的衣裳去见雷乾,雷乾不便找她发作,只怕连秋红都要以伺候不周的罪名给惩治了,可惜那板板正正的衣裳都丢在了马车上,宁慧此时哪里寻件像样的衣裳来?只得像流景一样,青布蓝衫,作男子装扮,看起来瘦弱,但也清俊。
流景帮她理好衣裳要出门,宁慧拉了她一把,两人重又坐了下来,宁慧只是握着她的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流景要跟着雷乾的事两人早已商议好,该叮嘱的也都叮嘱过,何况宁慧也不是啰嗦的人。看起来万事戒备,但一到军营处处受限制,与分开无异,总归意难平。
流景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反握了她的手,“你别担心,我不怕。”宁慧心想,你自然不怕,可我却免不了要担心。只是流景爽然,她也不好太过儿女情长,便放开这一茬,斟酌着道,“此地与安定县毗邻,你可要去探望故人?”
流景听了一怔,继而摇一摇头。
她之前的人生是在简单,她需要认识的除了珪园那几个人,就是需要截杀灭口的对象,她接触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最好是在无人觉察她之前就手到擒来,取人性命,她也向来精于此道,因此她见过并仔细观察过的人,除了宁慧,余者全死在了她的刀下,她从来没有什么故人!
当时辞别薄言,她前途性命未卜,以为再也不会再见。此时来了西北,相距不远,她确也时时想起辞别时答应薄言的话,只是不知为何,总也踟蹰着不肯前去。
她从未向宁慧提起这个,不想宁慧此时倒来问她。如今是事态紧迫,她就是想去,似乎也没有时间再去探望了。
“你若想去,再耽搁一日也无妨。”
“不用。”流景虽不通庶务,却也明白宁慧在军中本是难做,逃走一事弄得雷乾不快,无谓再惹别的麻烦。她性子淡薄,不执著于这些人情世故,见不见薄言,都无妨。
“那也好。”宁慧不再提此事,心想,你不想去看他也无妨,反正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他。只是这话她也不提,只拉过流景亲了一下眉心,“走吧。”
老远就见两行士卒站的规规整整,当先站着一人,国字脸上两道浓眉入鬓,肤色微黑,生相威严,叫人生畏。
待马匹走近了,一人领头跪了下去,“西北守将、忠武将军雷乾叩见公主。”雷越等人早已下马跪了下去,流景眼风极快,顺着众人跪下去。
宁慧翻身下马,先去扶雷乾,“将军辛苦。”看雷乾起来,她倒执礼拜了下去,“若论军中,宁慧是小小参军,该拜将军。”慌得雷乾跪下还礼:“公主折煞了老臣。”宁慧倒很谦逊:“将军该受此礼。”
待众人都站着了,宁慧又福一福:“慧儿路上调皮,自己先跑了,惹得将军不快就罢了,更害的雷家哥哥挨打,将军心里疼惜儿子,只怕恨死慧儿了。”她也不提君臣之礼,更不论军中规制,只论起私情来,是个小女儿家跟长辈撒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