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应该……”
“这件事会派另一个人负责。”
乔贞回到会议室,老人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
“出去。”他说。“只留下我和乔贞探员。”
没有人反抗他的命令。随从们一个个走出屋子。当乔贞听到门锁上的那一声响的时候,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右手抬高到了匕首柄的位置,而老人肯定看到了这个动作。他把手放下,站着。
屋里没有其他人。老人没有立刻开口。这沉默也许持续了五秒,也许是十秒,而在这段时间里,乔贞已经想到了这件事:如果老人试图询问他知不知道狄恩和三个孩子的事情,他就会拔刀,连考虑掩饰性回答的想法都不要有。不能让这扇应该永远闭锁的门再次打开。要做这件事,就不要考虑什么心理准备,而只是简化成设立条件,完成目标的简单过程。不要考虑后果。
“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老人说。“对这个计划。”
“风险很大,而且没法预测我们能获得多大益处。如果您要拒绝的话,我们就应该想办法限制法拉德在暴风城的行程,避免他接触更多人。”
“他听起来信心很足。”
“因为……非常明显的事情,”乔贞说,“他在用一些和计划无关的信息来影响您。”
乔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这等于是主动把话题引向危险的方向。
“无关的信息……”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狄恩。我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乔贞没有说话。也许我自己也在期待事情朝危险的方向发展。
“他还在的时候……你和他是朋友,对吧?”
“是的。狄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对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么,对法拉德说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这就是乔贞明明不愿听到,但是却又暗自等待着的话。他吸进下一口气的时候,本该同时右手上移,拔出匕首,就这么冲过去。老人甚至都没有望向这边。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当老人继续说话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右手没有移动半分。
“你最好的朋友,成为谈判的筹码。”老人很快补充了这句话,仿佛原本就没有期待乔贞回答。
“我不知道,”乔贞说,“感觉不好。可以这么说。”
老人左手往上碰了一下脸侧,又立刻放下来,就像一个放弃思考的人扔下手中笔头的动作。
“这个名字消失了十三年。十三年……很久了。”
老人说得很慢,语调沉缓、模糊,一个个字符就像要慢慢渗透进充满雨水的泥浆地里。乔贞从来没听过老人这样说话。在他的印象里,老人的话语不是按在皮肤上的烧红的刀刃,就是腐蚀进肌肉里的毒液。而如今,他却沉入了一种不拒绝听众的自言自语中。他左手再次抬起来,食指和中指碰触在稀疏的眉毛边缘,然后又放下。
“你可以走了。”
“是的,肖尔大人。”
乔贞出了屋。老人的随从在进屋之前,瞥了他一眼。
他站在楼梯旁,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出手——不如说,更疑惑于老人的话语。他本该怀疑我。我会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杀了他。事情就应该这么发展的。乔贞仍然不确认老人是否在怀疑自己,但这不再是事情的唯一焦点。或许不希望那扇门再次打开的人,的确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