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鸣英面无表情地跨过靖国公府的大门。
长明街街口,恰逢管家去公主府送礼回来,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俊秀郎君,管家客气地抱拳行礼。
年鸣英对着老人家微微颔首还礼,随即二人背道而驰。
管家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赶去书房回话,而姜静行也的确在等他回来,今日年鸣英的到来纯属意外,虽然有些难缠,但其实姜静行并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别说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就凭年鸣英一个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虽然很残酷,但皇权治下的封建社会就是这么没人性。
绿阁弯腰站在书桌前,素白的手掌将桌上的白瓷茶杯拿起,底下露出的凹痕让她神情一愣,下意识抬头。
姜静行平静地与其对视,她眼中残存的冷意漠然将人吓的赶紧低头。
低下头的绿阁稳住心神,小心将白瓷杯收回,又放下一盏纹枝青瓷,并一碟精致小巧的糕点。
姜静行端起青瓷茶杯,随着杯口贴近鼻尖,清润的茶香扑面而来,让她双眼微眯:“这是什么茶叶,闻香气,似乎不是太平猴魁?”
书桌前,绿阁小腹前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语气紧张道:“奴婢在煮茶时放了一些辛夷花。”
“太平猴魁过于性寒,大人酷爱此茶,奴婢担心会对大人伤处有碍,便自作主张加了些性温的花瓣进去,还望大人恕罪。”
“不过是小事,你能有什么罪。”听完解释,姜静行点点头,端起喝了一口。
独特的茶香盈满鼻尖,随着微烫的茶水滚入食道,舌尖回甘的滋味让人心满意足。
见人并无怒色,绿阁心中一松,又俯身将桌角的糕点端过来:“这是牛乳软酥,软润细腻,可解茶水的苦涩,大人不妨一同食用。”
姜静行眼神扫过盘中糕点,眉头轻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一向不喜欢甜食。
不过她也不是会辜负别人好意的人,姜静行看向桌前蕙质兰心的女子,语气温和地提议道:“你做事一向稳重,又有巧思,也是难得了,以你的本事,与其窝在院子里给本公端茶倒水,倒不如出府去铺子里做个管事娘子,你意下如何?”
绿阁闻言手指微微抽动,她将糕点放下,垂眸恭敬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奴婢不敢居功,其实是奴婢母亲生前时常饮用太平猴魁,每每都会放些辛夷花进去,奴婢不过是随母亲学的,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巧思。”
听到这话,姜静行看向绿阁的目光中带上一些诧异。
太平猴魁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茶叶,其香气高爽,味道独特,乃是价值百金的皇室贡茶,她能长年累月饮用此茶,那是因为武德帝每年都会送她新茶,可若是一个侍女的母亲也能时常喝,这就比较奇怪了。
姜静行有点好奇绿阁的身世,正想追问几句的时候,管家却走了进来。
见人回来,姜静行便放下茶杯,也没了多问的心思,比起好奇别人的往事,她还是更想知道陆筠的反应。
“你先出去吧。”姜静行示意绿阁退下。
绿阁睫毛微颤,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姜静行的命令她不敢不听,所以很快便退到门外,甚至在经过管家身边时,还微微矮身以示恭敬。
管家也很看好这个做事精明干练的姑娘,也对她点头笑了笑。
等绿阁走了,姜静行直接问道:“长公主可有说什么?”
管家摇头,颇觉好笑地说道:“恐要让大人失望了,公主殿下并不在府中。公主府的下人说,殿下临时决定在泰安寺多待些日子,所以至今未归。”
姜静行闻言抹了把脸,掌心后的声音有些发闷:“我是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早就看透这些情情爱爱的老管家笑的越发明显,可他心中也有些不解:“昭阳长公主身份贵重,风姿动人,是多少人眼中的绝世佳人,更难得可贵的是,公主对大人是一片真心啊,可您倒好,怎么就不愿意呢。”
“你不懂。”姜静行抬头看向老管家,眼神略带幽怨。
我要是个真男人,我还用在这儿提神吊胆!但凡有一秒的犹豫,我都抽自己一耳光!
不懂便不懂吧,老管家无意多问主家的私事。
他想起刚走的年鸣英,忧心道:“大人,今日刑部来人,可是哪处露了破绽,在怀疑大人。”
姜静行摇头,想到刚走的人,她眼中不禁漫出些笑意,然后从容不迫地抛出一句惊天大雷:“不是怀疑,他已经断定人是我杀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若是其他人知道自己被刑部侍郎盯上,不说夜间噩梦连连,白天那也要坐立不安,可姜静行是什么人?
她既然敢杀,就不怕有人查到,唯一可惜的就是毁了她一间书房。
想到已经封了的房间,姜静行觉得可惜,如今这间书房虽也不错,可远不如原本那间顺她心意。
然而管家却没姜静行这份儿强到变态的心理素质,他皱紧眉头:“这年鸣英神断的名声属下也有所耳闻,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