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这么草草把信一看,十分叹服。
这敬闻果然无耻又精明,竟然恶人先告状,预判了他们要说的话。
这样,无论兰奕欢和韩直说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是他们先和敬闻大师发生了不愉快,才会出言诋毁。
兰奕欢将信放下,说道:“太傅,他是骗你的,你被蒙蔽了。”
韩太傅道:“你这是指责我?”
韩直刚才上药都没吭声,这时一看兰奕欢要挨说,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祖父,我没有,怕苦怕累,当、当时是他说要教我,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很奇怪,我才不想去学……后来着、着了火,要不是七殿下把我,把我叫出来,我就烧死了。”
他从小便口吃,加上性格内向羞涩,很少开口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尤其是畏惧严厉的祖父,有时候被误会斥责了,也都默默地不开口。
这也是他上一世一直自己闷着,没有说出些经历的原因。
为此,韩侍郎和秦氏也是时常担忧,就怕韩直到了外面挨欺负。
但是这个时候,兰奕欢一带头,韩直竟然敢帮着他一块说话,而且一说说了这么多个字,好像还要比平常流畅一些,这夫妻两人十分意外。
听到后面,又得知兰奕欢在火里救了韩直,他们更是十分感激。
可韩太傅先入为主,却不是这样想的,见到孙子也跟着顶嘴,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就知道兰奕欢一来,他们家就得乱。
韩太傅沉默了一会,突然压低了嗓子问道:“这场火跟你们两个没有关系吧?”
兰奕欢一怔。这
随即,“砰”的一声,太傅夫人突然把手里的碗给重重地放下了。
她愤愤地说道:“够了吧!孩子九死一生地回来,你一句好话都没有,一顿安生饭都不让吃,七殿下是来做客的,你也要一并教训,现在居然还要怀疑两个这么小的孩子放火不成?!”
太傅夫人很少发火,韩太傅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也微感后悔。
他的本意是问一问兰奕欢和韩直是不是在山上玩火什么的不小心闯了祸,但那么大的火情,想来就算失火也到不了那种地步,可能确实是他想多了。
可是太傅夫人这样驳他的面子,也让韩太傅有些下不来台,沉声道:“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该在背后如此议论长者。什么‘敬闻大师很奇怪一类’的话都不许再提!”
他又像韩直说:“直儿,敬闻大师在火中受了伤,正在休养,你明日随我上门去探望敬闻大师。”
韩侍郎忍不住道:“爹,直儿也刚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再说,他先前确实被那个敬闻吓着了,这探望派个旁人去也就是了,干什么非得带上他呢?”
韩太傅道:“男子汉大丈夫,该面对的就得面对,有错就认,没错就当面分说清楚!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说完之后,他放下饭碗,起身就要走。
兰奕欢道:“太傅!”
韩太傅气哼哼地说:“请七殿下吃饭吧,臣失礼,先失陪了。”
兰奕欢道:“明天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韩太傅道:“要来就来吧。”
说完之后,他就愤愤地出了饭厅。
其实出门的时候,韩太傅的脚步还顿了顿。
平时他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人人敬畏,今天兰奕欢一来,其他人竟好像有了这小东西撑腰,竟然也敢顶撞他了。
他生气了!
想必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所以他不吃饭了!
可一直走到庭院中,竟然都没有人出来挽留他,韩太傅反倒能听见饭厅那边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
最清晰的一句,是他的老妻满怀慈爱感激地跟兰奕欢那个小混蛋说:“七殿下,真是谢谢您愿意陪我们直儿,刚才你老师说的那些鬼话不必理会,他老的脑子坏掉啦……”
“……”
一时间,韩太傅有种被孤立的感觉,心里竟然很委屈,被气得拂袖而去。
*
到了晚上,韩家又迎来了几名登门造访的内侍。
他们满怀惊讶地接待之后,却听对方笑呵呵地说是从东宫来的,奉太子之命,探问兰奕欢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为首的正是东宫总管赵公公,他竟然亲自来了。
这令韩家的人不禁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太子对他这个小弟弟的宠爱,连忙迎了赵公公等人进门,带他们去见兰奕欢。
对方传兰奕臻的话,将衣食住行都问了一遍,兰奕欢一答好,等到几个人要回宫覆命的时候,他忽然又仿佛不经意地提起:“明天太傅要带我和韩直一起去探望敬闻大师的伤呢。”
赵公公微微一顿,随即笑着说:“好,那么殿下好好玩。”
他把看伤说成是“好好玩”,已经代表了兰奕臻对敬闻的态度。不过兰奕欢为的不是这个,而是告诉兰奕臻这件事。
他觉得,以兰奕臻的性格,多半也会派人过去的,到时候就可以做个见证。
如果没去,当他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