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澄对家中厨房的锅碗瓢盆的位置不是很了解,对做家务也很陌生,但唯独对洗碗这件事得心应手,并且日趋熟练。
舒微喜欢干净,每次用完厨房,都有收拾整洁的习惯。其实有钟点工阿姨打扫,路景澄说可以多给阿姨打扫费,但是舒微多是随手就收拾好了,他的这个主意也就被搁浅,也和舒微一起收拾整理。
舒微将余下的几只大闸蟹用湿过水的棉布盖好,装在盆中放进冰箱上层保鲜里面。
转头看见路景澄拿着上次一起逛超市,她挑选的洗碗布在水流下洗碗,心内涌动着甜甜的蜜意。
家里厨房没有沥干架,洗完一遍以后他很听话地用舒微给他买的棉布,将碗具残留的水珠擦干。
情绪止不住地被拨动,舒微踮起脚尖靠近路景澄,在他线条流畅清晰的侧边脸颊,印上一枚轻吻。
女朋友如此罕见这么主动献吻,他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把手中洗好的碗和棉布都搁在了洗碗池里面,粗糙地在身上一抹水渍,拦腰抱起舒微柔细的腰身,放在旁边干净的流理台上面。
“你……”舒微眼眸满是惊慌的神色,垂眸望着如今比她矮了半个头的路景澄。
路景澄唇角轻挑,露出常见的戏谑挑逗的浅笑,手探到舒微扎的丸子头的脑后,按着她的后脑勺,主动亲上他的嘴唇。
虽然她在高处,但是主动权一直都在低处的他手中。
路景澄的吻最初带着温柔的诱骗,骗的舒微彻底适应了这样陌生姿势的亲吻,手臂依赖地环搭在他的脖颈,手指无意地探入他的新剪的黑发间,亲吻的动作陡然开始变得恶劣。
野蛮地啃咬。
好像是撕破了人类进化到文明社会几千年的斯文虚伪皮囊,唤醒了血液深处的蓬勃野性。
本能的自保反应。
舒微下意识地稍躲了一下,气息也骤然急切了不少。
本能的追击行为。
路景澄的手掌收紧了几分,追着贪恋的唇瓣再度咬住。
尚存清醒的意识。
啃咬软唇的动作有意识地轻缓,带着温柔的安抚,也带着占有后的惬意享受,拥有她的娇软、她的紧张、她的依赖和信任。
情不自禁地探索。
一尘不染的纯白毛衣边沿,随着身影的移动,像摇动的钟摆没有定点,间或露出掩藏于其中腰间凝脂似的肌肤。
起先是细长沾着清水凉意的指尖要触不触,而后是宽大掌心自然覆盖,薄茧轻轻摩擦着娇嫩年轻的肌肤,得到的是不由自主的轻颤。
“今晚不走了。”路景澄微抬眼皮,望见女孩微微颤动的长睫,在她唇边替做了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熬夜和舒微一起悠闲地看球赛,然后给她讲小时候的事情。
他第一次有这样冲动的想法。
舒微闻言马上睁开双眸,双手轻轻推开路景澄,一颗心狂乱紧张地跳动着,拒绝道:“……不要。”
她现在已经不是刚上大学时候,对那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她了。
路景澄没忍住轻笑出声,解释道:“分房睡。”
“啊……”舒微轻声茫然地应了声,这才理解自己似乎误解了路景澄的意思,她停顿了片刻后说道,“明天…早八有课,老师上课要点名。”
“我也有课,明天一起去上学。”路景澄笑道。
明天一起去上学。
这好像上小学的小朋友之间的约定。
舒微抬腕看了眼自己棕色细表带的手表,马上要八点钟了。
“你很希望我留下来吗?”她又想走又想留,心里很矛盾。
她相信路景澄的人品。上次暑假赶特价早班机,前一天晚上就借住在路景澄家里,分房睡在两个卧室。第二天一大早不到四点钟,两个人就从床上爬起来,开车去另一区的机场。
她很矛盾的点在于周末这两天,一天陪欣菲逛街买衣服,一天陪路景澄,训诂学老师上课要提问的知识一点都没有复习,训诂学又特别难,今晚有心理准备要熬灯苦读的。
路景澄将舒微从流理台上抱下来,极轻地“嗯”了一声。
“想和你一起看球赛。”
舒微伸手环抱住路景澄的腰身,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能一边开书,一边看球赛吗?”
两个人的脑回路都很奇怪。
一个想留人过夜,为了一起看球赛。
一个答应一起看球赛,竟然还要看书。
路景澄失笑出声,使了点力气腾空抱起舒微走出厨房。
舒微被抱在半空中,没有支撑身体的着陆点,双腿不由圈在路景澄的腰间。
离开厨房的时间,看见冰箱上面贴着的冰箱贴,是米老鼠、巴斯光年等卡通形象的冰箱贴。
她第一次来路景澄家里就看到了,在她接连的盘问下,路景澄才说了实话,是他之前陪小表妹去迪士尼玩的时候顺手买的。
外表桀骜酷拽的大男生,平时给人冷漠凉薄印象的路景澄,谁能想到他家的冰箱上面贴着可爱的卡通形象的冰箱贴。
路景澄将舒微抱到客厅的沙发上面,然后主动帮舒微去餐桌那边拿书。
“是训诂学那本书吗?”路景澄的清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舒微回答说“是”。
书本和中性笔很快被拿过来。
路景澄顺势在舒微身边坐下,晚上没有赛事直播,看得是前两天那场bulls队的比赛。
舒微看向墙壁上的电视机,右边是玻璃柜上面放着路景澄心爱的篮球和手办,还有她坐的手工书。
“那个篮球对你有特殊意义吗?”舒微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路景澄看了眼玻璃柜中的那个篮球,眼眸微黯淡了下说道:“是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妈送我的。”
舒微知道路景澄很少提及母亲,便另寻了一个话题说道:“左边墙边的油画真好看。”
那是一副星空油画,只是画幅稍微有点小,搁放在墙边显得左边墙壁有一点空,有一种原本不应该放在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注: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汪曾祺《冬天》
我不信这样的写法还能被锁章,哼。
春水
路景澄的视线跟随着舒微的话, 定格在电视旁边左边墙壁的地上,目光微闪满是复杂神色,闪过一瞬的恍惚追忆, 还有不易察觉的……心虚。
左边的墙壁之前靠着的不是这幅油画,原来的那幅画是在五月从南安回来以后转放到书房的, 更换了这幅星空的油画。
路景澄伸手去拿玻璃几上的烟盒, 抽出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缓缓地吐出烟雾,收敛压下心底的情绪。
“……好看吗?”路景澄随后开口问道,“随便画的。”
舒微眼眸浮过明显的震惊,而后是蔓延至眼底的真诚神色:“好看呀。不过我不懂赏析绘画作品……”
女孩说的话很诚实,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长,拿得出手的只有学习成绩。
后来自己看张恨水的小说想临摹字帖, 才主动和爸妈要求想要练书法,她才勉强算是“半路出家”, 拥有了一个特长。
路景澄看着舒微触目即可感知到的真诚, 感觉内心的愧疚又加深了不少, 他姿势潦草地擎着香烟, 扯了扯唇角笑说:“你不是会写小楷吗?”
舒微对于写灵飞经这件事情, 向来都是十分谦虚的态度,书法写的并不专业, 只能算是业余的爱好。
“我只是看小说, 对灵飞经很好奇,查了一下觉得很好看。因为练书法能锻炼硬笔字体, 所以我才开始临摹字帖, 说不上擅长会写……”她很自谦地解释。
否则也不会比不过只是小时候跟着长辈学了一段时间的他。
舒微很想在路景澄面前展现自己的优点和长处, 可是和他相比,她发现自己好像哪里都不出众。
可能是因为舒微太过于坦诚,路景澄才和她坦露说出:“我外婆是油画专业的老师,教过我几年。”
“你的书法不也是跟着你外婆学的吗?”舒微还记得那次书法比赛结束,路景澄随意提过一句的话。
路景澄笑说“是”,“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外公是学中国画的,两个人在同一所美院教书,认识并结婚了,我外婆闲着打发时间,就跟着他学了书法,她喜欢小楷,而且字也挺实用。”
舒微略见惊讶:“原来是这样啊……”
恋爱了一段时间,路景澄对舒微的性格和习惯多为了解,她如此反应就是说明之前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你知道?”路景澄掀眸看了舒微一眼,不温不淡的口吻。
舒微迟疑片刻,说道:“高中……听说的。”
路景澄臂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沿,姿态慵懒散漫,语气也是一样,唇角逸出一道轻笑:“都听说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他对家世什么的不怎么在乎,但是尤其在意他们对母亲苏清霭死因的讨论,心内生出一丝防备。
舒微没有察觉路景澄声音中的微妙变化,她微仰着下巴回忆道:“……你高二第一次月考,直接考了第一名,还是以数理几乎双科满分的成绩,然后大家说你是从嘉北转校过来的‘天才’,有人说你家里人都在高校教书……”
后来也慢慢听说了路景澄妈妈去世了,去世的原因她不知道,但是这些话舒微不会和路景澄说。
路景澄那双寒潭似的眼眸,由幽邃渐渐消释清澈了少许,极为英气的眉突扬起:“这就是你在高中对我的印象?”
第一名这么令人印象深刻?
“我……物理特别差,所以听见谁物理考高分,总是会多一点关注。”舒微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那时就喜欢上他了,所以对关于他的事情,感官往往格外敏感。
“还以为就因为这事儿,你高中就开始喜欢我了,我想想也不至于……”路景澄眸光深深,含着笑意,一脸的吊儿郎当,只当是玩笑话来说。
听见路景澄笑说,刚刚那一刻舒微感觉到时间静止不动,环抱在前膝的双手紧张地攥紧,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
说者无意的玩笑话,却说中听者多年暗藏的心悸。
路景澄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大一下学期,他在路上扶住了差点被滑板撞到的她,从那以后她慢慢喜欢上他的。
舒微极淡然地微笑,嗓音听上去有一点干哑。
“因为高二第一次月考喜欢上你,这件事情很……不可思议吗?”
客厅灯光的光影落在微垂下的长长睫毛,笼罩下一小片阴影,不仅只是罩在眸边的肌肤。
路景澄到南安一中上学仅仅一个月,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整个年级大榜最上面的位置,舒微就是从这时开始留意关注他的消息。
分科后第一次考试失败,在放学后的篮球场旁边,看见耀眼张扬的路景澄迎着橘霞、云翳和晚风持球突破重重内线上篮,因而唤醒了心中从未有过的疯狂和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