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李之珏瞧着心里一慌,仿佛是自己正行路着,却突然一脚踩空。他连忙扶住碧珠,底下也不动了,伸手一阵乱摸她的脑袋,似是关切她疼不疼,有没有伤着。
可是李之珏面色却俨然是一副鄙夷嫌弃的神色,低低骂碧珠一句:“蠢笨。”
……
屋内佳偶良缘,屋外也是花好月圆,李府今夜为了庆祝双喜,特意燃放了许多烟花。
南缇和毗夜在屋顶注视了一阵子屋内的一切,又齐齐移开目光,仰头看天。就在南缇和毗夜抬头的那一刹那,正巧有一朵烟花在两人头顶绽放,炫目嫣红由远及近,仿佛触手可及。
接着又绽一朵,又绽一朵。
炮竹声声击在南缇心中,她瞧着良辰美景,心里也跟着开心——不知怎地,她虽只活了十几年,但睹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竟觉着似弥补了自己多年长积的遗憾。
南缇伸手探向天空,摸一摸烟花,摸不着。
南缇便对毗夜说:“师傅,这次你没有像收服鸟妖那样棒打鸳鸯,反倒做了件好事,让两对璧人都圆圆满满。”她又感叹了一句:“这两位夫人和两位公子,也真是有福德的人,如此幸运。”
“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毗夜平静地回了一句。如果说南缇的声音跃动明媚犹如漫天烟花,毗夜的声音就似永远沉寂的黑幕苍穹。
毗夜说的这句佛语南缇不大懂,她思考了下:是不是说李家二夫妻的福德不是真福德,只有皈依了如来,才能获得许多真正的福德?
南缇知道这是毗夜劝她向佛,却故意装不明白,问他:“如来福德多,那我怎样才能见着如来,向他讨福德?”
毗夜很快答:“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那我和你的本相又是什么?”南缇旋即接口,她的脑袋都还没来得急思索,这句话就悠悠从心里飘出了嘴巴,说了出来。
仿佛这一句话早就存在南缇的心底,一直都在。
毗夜本来手松松持着念珠,听闻南缇这句话,拇指和食指却突然一紧,将其中一颗佛珠掐了掐。
似乎掐出珠内檀香。
南缇望见毗夜的动作,心底似有什么蠢蠢欲动:“师傅,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南缇问出这句话,用她自己都吃惊的难过语气。
今夜她明明很开心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难过。
却又不是太难过,就像望着缓缓流走的江河水,知道它要离自己远去,心头有掩不了的悲伤,却清楚地明事懂理,江水不可逆流。
毗夜不答南缇的这句问话,他转过身去,将一袭白色僧衣对她。
白衣皎皎,清冷辉光,南缇凝望在眼中,错觉天上天下,同有两轮月亮。
南缇想开心点,她就努力地挑起两边嘴角,笑着靠近毗夜,绕到毗夜身前正对他。
南缇见毗夜还低着头,始终不肯抬起来,便打趣他:“师傅,你低头做甚么?莫不是还在看屋内?出家人窥洞房花烛可不好!”
毗夜闻言再转身,再次背对南缇。毗夜低垂的面目藏在夜色里看不见,但南缇却从他转身的脚步里捕捉到了一丝两缕的局促。
这数点局促惹得南缇心头大悦,禁不住调}戏毗夜道:“师傅,你看洞房花烛害羞,该不会还是童子吧?”
毗夜转过身来,怒而挥袖,衣袖一角却因为站得太近,不慎抚上南缇面颊。
他的袖角轻轻捋起她的一缕发丝,带到空中,又随风飘了会儿,方才落下。
毗夜怔怔望了南缇一会,抬手捉住她的这缕散发,温柔地为她勾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