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敬爱的爹,原来才是这一切孽缘的罪魁祸首?......
他不知道,正是他一时的自私,毁了两个女儿。
木槿惜叹和凌泓然相识太晚,错过终生。
而她,却成为自己亲生母亲一心想要杀死之人,毒药、暗杀、堕胎、驱逐......她与她,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却彼此仇恨数十年,至死方休!
莲妃,梁王......娘,哥哥?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她倾尽所有复仇,却不想最后害死了的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日是心痛,就是为莲妃吧!她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她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啊......
栩苵虚弱的扶在马背上,这一身伤痛,一世凄苦,她究竟该怪谁,怪谁啊......
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你可知明天我就要走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心心的走?你既然悔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亲手害死母亲、哥哥、甚至是父亲后,才告诉我真相。
爹,你竟如此残忍吗?生命的尽头,你关心的永远只是木槿,那么我呢?我是什么?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女儿,有没有......
信在栩苵手中撕成碎片,在凉风中,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
爹,你放心,这世上再无人知道谁是栩苵,谁又是木槿......你,可以安息了......
栩苵的双眼早已没有了眼泪,她不想哭,不想哭。如今,只剩心痛,只剩凄凉。她好像有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可以歇息,可以将这一切忘掉!
栩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只知道回去的时候,她就直奔东院。突然的真相让她如此无助和惶恐,她要抱着流宇帛,没有原由的,只想抱着他,再也不要分开!
可是,府内灯火通明,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却惟独东院,空无一人。
流宇帛,进宫了!
在栩苵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而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与大臣们商谈明日登基一事。
偌大喧哗的天地间,栩苵却倍感孤独,她被父亲抛弃,如今又被丈夫遗忘!
进入云柔阁的时候,绿荷满心欢愉道,“王妃,快来看看,这衣服多漂亮啊!王爷说这是明天封妃你要穿的衣服!”
栩苵茫然的扫了一眼衣服,都是华丽炫目的紫色,金首饰更了堆满了一桌子。
本来以为可以进皇宫住,栩苵会很开心,毕竟王府所有的女子都在兴奋啊。可是,她却一脸忧伤,似乎一点都不喜欢。
“王妃,这些衣服你不喜欢吗?王爷说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就连夜让裁缝给你做。”绿荷小心的服侍着这个整天阴着脸的“王妃”,她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如此宠爱她,她却依旧不开心。
“绿荷,你下去吧,这些......我很满意!”
“好,那奴婢告退!”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栩苵缓缓站起身,当手触碰到了华丽紫衣的时候,她却笑了。
“封妃?”
尽管栩家得以平反,但皇上金口玉言,“栩苵为妾,永世不得扶正!”
这是对栩苵的惩罚,因为她让皇上失去至爱,孤独终老。
多么华丽漂亮的衣服啊,可是栩苵却真的看倦了,她把衣服随意搁在桌上,将早已熟睡的女儿抱在怀里。
“云晚啊,愿意跟妈妈走吗?”栩苵轻声的问着,心却被生生扯离。
纵使超越时空,跨越千年,她依旧不能和流宇帛在一起。
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云晚安静的躺在栩苵怀里,肤如凝脂,五官精致,长大后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红颜。可是,此刻,她如睡美人一般,再难醒过来。
“云晚,无论是去哪里,妈妈都不会扔下你......”
那一夜,栩苵搂着女儿,在灯火通明的夜晚,从月出坐到日出。
一大清楚,流宇帛就兴奋的从宫中回来,此番就是要从王府浩浩荡荡的进入皇宫。
他连宫中早餐都来不及和熬夜的众大臣吃,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家,他要见栩栩,不知道给她准备的衣服,她可喜欢。
“栩栩,栩栩......”
流宇帛激情昂扬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栩苵的心里“砰砰”作响,可是她依旧没有回答,平静的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栩栩......”云柔阁的门被大力推开了。
栩苵落寞冰冷的脸,迎上了流宇帛意气风发的脸。这两种表情曾经都不属于自己,而他们在融化彼此的同时,却不自觉的将对方的表情用在了自己身上。
看见衣服还好端端的放在桌上,流宇帛惊讶道,“栩栩,你赶紧换啊,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我不去了。”
“你说什么?”流宇帛大惊,一直都害怕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吗?
“我要离开!”栩苵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衣物,那些,都是很久以前自栩家带来的。
“不行,你不可以走!”流宇帛猛地拽住栩苵的手。
栩苵抬头,表情从所谓有的严肃,“流宇帛,你曾经答应过我,你登基之日,就是我重获自由,离开之时。如今,你贵为皇帝,难道还要出尔反尔吗?”
“栩栩,你不要走,我求你,我不能没有你啊!”
“不,你没有我可以。这回宫的日子,有哪天是我陪在你身边?没有吧,你不也一样过得很好。”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云柔阁,心里记挂着你,所以安心!”
栩苵一笑,“那么现在也一样,你只要知道我还活着,还在这天地间,就足够了!”
对于栩苵的固执,流宇帛有些恼火,语气不由得加重,“住在皇宫,锦衣华服,珍馐美食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流落江湖,孤苦伶仃呢?”
“我这半生享尽荣华富贵,仆役成群,可是我却觉得累,依旧不快乐。宇帛,你放了我吧,我没有富贵命!”
“你有,你有的,只要和我在一起,这一生,我都会让你快乐。”流宇帛顿了顿,“你...是不是为我要立明珠公主为后而生气,我可以册封你为皇贵妃,特许你和她平起平坐,你还是......”
“宇帛,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些!”
“那你要什么?如果我肯跟你归隐田园呢?”这些话,流宇帛竟脱口而出。
栩苵起身,望着流宇帛,寂落无波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期盼,“你肯吗?”
流宇帛哑然。
现实已经给了他答案,梁王已死,逍王已走,京都就只剩他。他不顾一切的夺位,如今也将自己逼上了无路可退的局面。
双方沉默着,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皇上,该换龙袍准备出发了......”
“滚”
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流宇帛吼了回去。
“是是......”门外小厮吓得连连回应,正欲走,却听见王妃道,“送进来!”
流宇帛愣愣的看着栩苵,却见她拿起龙袍,笑着道,“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为夫君穿过衣服,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妻子。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明晃晃的龙袍耀得栩苵眼睛都睁不开,只是一个劲的想流泪。可是,不能。在最后的时刻,她不要在流宇帛面前流泪,她要让他看见她最美的样子。
所以,她一直笑,一直笑......
“栩栩......”流宇帛一手握住了栩苵正在给他系带的手。
栩苵轻轻挪开,整理着他的龙袍,柔声道,“做个让百姓爱戴的皇帝吧,宇帛,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你要去找笙歌吗?”终于流宇帛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最想问的话,他想起了那个黑夜只身闯入敌营的男子。
纵使身为僧人,他依旧敢直面感情。流宇帛终于明白,为什么栩苵即使在昏迷中也惦念着他,他的确胜过了自己!
栩苵一愣,“也许吧!”
“那日救你的人是他!在盐城,其实是他救了你!”
栩苵猛然抬起头,“那为什么......”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笙歌啊,你这个大傻瓜!
栩苵扬嘴笑笑,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让她情绪大动。
“穿好了,很帅......”
栩苵笑着打量流宇帛,猝不及防的被流宇帛拥入怀中,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栩栩,我爱你,栩栩,我爱你......”
强忍的眼泪却在此刻被流宇帛逼了出来,栩苵无法开口,哽咽中,她多么想告诉流宇帛,她也爱他啊,这一生她都不可能在爱上别人了。
这个让她又喜又悲的男人,一生遇到一个就够了!
“宇帛,让我带走云晚好吗?这一生我唯一的女儿,让我带走,好吗?”
流宇帛心头大触,“栩栩,你一定要走吗?我求你,以一个皇帝,一个王爷,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的身份求你,不要走,好吗,栩栩?”
“宇帛,好好保重自己。如果真爱我,就让我走吧,天涯海角,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深深的为你祝福......”
活着皇宫,栩苵只剩痛苦和愧疚。那里曾住着她的母亲,被她残忍逼死的母亲!
“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流宇帛做着最后的祈求。
“我们没有分开,空气里、雨水里、月华里、阳光里......这所有的所有里,都有我回忆,我的思念......我们都有各自的路,如果不舍,就心相系,坚定的走上天安排好的路;最好,可以遗忘,那么,此生也许会更洒脱......”
“栩栩,你也会忘了我吗?”
“我.....会努力忘记......”
流宇帛将头埋在栩苵颈侧,“我不会忘记,我会努力记住,来生来世都不要忘记......”
栩苵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如果注定是分离,当初,上苍为什么要她嫁入王府......为什么......
“栩栩,如果真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做皇子,只愿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你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栩苵枉然,今生都没把握好,又何谈来生。
她轻轻的抱着流宇帛,“如果真有来生,拥挤的街道上、青青的原野上、涉水的船舶上......无论在哪里,如果相遇,都请擦肩而过吧,再也不要走进彼此的生命。”
“再也不要走进彼此的生命......”流宇帛深邃的双眸如海般深沉,“栩栩,如果来生相遇,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只为换你一次的回眸。从此,安静的生活,细细的回味,再也不会走近你的身边......”
是啊,再也不要走进彼此的生命,有此相爱不能相守的一生,就已足够!
突然,外面响起了高昂的小调......
那是流宇帛前往皇宫的激情乐声,也是此时,两人分别的离歌!
“去吧,宇帛,好好保重自己。我会看着你君临天下,看着你福泽万民,也看着你子孙万代,繁花似锦......”
“栩栩......无论身处何方,只要想我了,就吹起你颈上的哨子,我会像雪一样,来到你的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你要是累了,想休息了,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我的栩栩,请你一定要幸福......我永远爱你......”
流宇帛说罢,大步转身离去,行至门口,他突然顿住了脚,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仰头看着天空。心在那一刻,流离失所,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栩栩,我的栩栩啊,最后一刻,我多么想告诉你,我愿意,我愿意跟你走啊......
看着明亮的龙袍消失在视线里,栩苵的心也随之而去了......
他,还是为了皇位舍弃了她!
栩苵将脖子上的鸟型哨子取了下来,轻轻的放在桌上,“宇帛,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灵鸟。而你,也听不见我的哨子声。与其有羁绊,不如彻底放手......”
栩苵转身抱起云晚,母女俩走出云柔阁,舍弃一身荣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今日,新皇登基,所有的百姓都在欢声雀跃,整个京都城都沸腾了,而惟独一个地方,依旧宁静如初。
随缘寺的门外,一位素衣女子轻声道,“求见贵寺不悔住持!”
小僧道,“阿弥陀佛,不悔住持已经走了,现在是不止暂代住持一职。施主如有什么需......”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小僧正要回答,可女子却等不了,轻车熟路的往后院跑去。
“笙歌,笙歌.....”
推开远门,栩苵不停的喊着,可是屋内空无一人。
“笙歌,笙歌......”栩苵的声音越喊越急,在这临走一刻,她多么想再见见笙歌啊。
笙歌啊,为什么当我舍弃一切,毫无负担的来找你的时候,你却不在了,你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啊?
“施主......”
突然的声音让栩苵猛的回过头,可惜不是笙歌。
“贫僧明镜,请问你是来接思佳的吗?”
栩苵点点头,“是,他在哪里?”
“施主请稍等,我去将他领来。还有这个盒子,是不悔住持让我交给你的!”
栩苵木讷的接过盒子,明镜转身离去。
栩苵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盒子,许久才慢慢的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串藏红佛珠。
正是这串佛珠让栩苵和笙歌纠纠缠缠至今,曾经栩苵将它还给了笙歌,却不想今日又落到了自己手中。
而佛珠的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栩苵素手将它拿起,竟是一方白色丝绢。上面绣着的兰花,淡雅娟秀。
脑中一片混乱,时光飞逝,一晃十年。
恍然如梦啊,这竟是十年前,与笙歌初识之时,自己为他包扎伤口用的丝绢啊。
十年了,面对如此多的动荡。他竟一直将它带在身边,洁净如新。
笙歌,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你这一生都不肯承认爱我,为什么又将我的东西留在身边,笙歌,你在哪里?笙歌......
面对空荡荡的禅房,栩苵心中很是不安。笙歌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隐瞒了十年,却愿意在这个时候将一切倾诉?
“咚咚......咕咚......”
突然传来的声响引起了栩苵的注意,她看向不停响着的柜子,沉声道,“谁在里面,出来!”
很快,从里面出来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一副书童打扮。他胸前挂着凤求凰的小环玉佩,那眉宇间的温润,让栩苵整个人一震,她仿佛看见了哥哥和幻香。
小孩子走向栩苵,仰起脸,稚嫩着童音道,“你是我娘吗?不悔叔叔说我乖乖听话,我娘就会来接我,你是我娘吗?”
栩苵“砰”的一跪到地,紧紧地将男孩抱在怀里,“思佳......”
“娘,你真的是我娘!”思佳高兴的紧紧抱着栩苵,“我好想娘,娘......”
“娘也好想你,思佳,我的思佳......”栩苵心头酸酸的,五年前,她将尚在襁褓中的思佳交给笙歌,如今竟也长这么大了。
思佳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娘,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想永远和娘在一起......我会乖乖听话,娘不要丢下我不管......”
栩苵轻轻擦去思佳的眼泪,“好,娘再也不离开思佳了,无论到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
“好耶......娘要我,娘要我......”思佳兴奋的拍着手,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纸团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栩苵好奇的捡了起来。
“这是我在柜子下面捡到的,不悔叔叔说和我躲猫猫,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他。不止大师说不悔叔叔病了,要出去求医。娘,求医是什么意思?”
思佳一脸天真,栩苵的脸却在瞬间惨白。笙歌病了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盐城重伤所致?
栩苵慌乱的打开那一团纸,开头却写着“小苵”,栩苵一惊,这是笙歌写给自己的信,为什么没有送到,反而扔掉?
有太多太多的疑惑盘绕在栩苵心间,她快速的将信展平,那隽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小苵:
原谅我,不能还你那场日出了!
我期盼在死前可以见见你,可是你终不肯原谅我,不肯见我。是啊,这一生是我负了你!
笙歌这一生有太多太多悔恨的事,而唯一不悔的是认识了你,从此生命便有了意义,当悲欢离合一一尝遍之后,你还要问我究竟有没有爱过你吗?
人生如白驹过隙,我一直在寻觅如何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是我终究错了,这一生我负了如来,也负了你啊!
栩相说得对,我一无所有,给不了你幸福。从那时起,我就在逃避逃避,我以为我出家就可以逃掉,可惜,我又错了。从此,面对佛法与爱情,我只能左摇右摆,举步维艰。
有很多话想多,可是执起笔来,才发现很多话是写不出来的。那些无法言明的爱,依旧无法言于纸。
小苵,这一生我都在逃避爱情,殊不知,每一句‘阿弥陀佛’都是一句‘我爱你’!
今生笙歌注定与你错过,请允许来世我一心一意的只爱你一人,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们约定来生吧!
小苵,我爱你!
笙歌绝”
你个“绝”字被鲜血染红,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明亮双眸里流了出来,栩苵捂着嘴失声痛哭,泪水溢过指缝滴在了信纸上,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栩苵的眼睛。
“笙歌,笙歌,笙歌......”
栩苵在心底一次次呼喊,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她以为失去流宇帛已经让她痛彻心扉,这一世都不会再有眼泪。
可是,笙歌,她心灵深处的这个名字,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名字,还是让她无法抑制的泪流满面。
笙歌,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痛苦,笙歌......
浓浓悲戚充满了整间禅房,思佳看着母亲在哭泣,从地上捡起丝绢给母亲擦泪。栩苵看着丝绢,更是难掩心中悲痛,放声大哭......
恍惚中,是谁在唱歌,唱那首仓央嘉措永世流传的爱情佳话......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歌声空灵,栩苵一天中失去两个至爱。
一个生离......一个死别......
栩苵因哭泣,肩膀不停的颤抖。突然,有个手臂轻轻的揽过她,将痛哭的她揽在怀里
栩苵抬头,朦胧中,她看见了抱着云晚的拓野。他释怀了,没有再戴面具,本来狰狞的面容,栩苵却觉得是这世上最真实,最坦荡的容颜。
那一刻,栩苵才明白,人生就是一场纷繁杂乱的戏剧,开头是童话,结局却是残酷!
她伏在拓野肩头,只剩呜咽。
走过生命长河的风风雨雨,最后一刻才知晓,相伴一生的,并不是自己最爱的、也不是最爱自己的!
九五之尊,四海升平。
流宇帛站在大殿之上,看着身侧笑靥如花的妃子,心却莫名的觉得忧伤。
他迷茫的双眼看向窗外:我的栩栩啊,你现在是不是幸福的在笙歌身边?只要你幸福就好,栩栩......
突然人群一阵吵杂,“下雪了,下雪了......”
怎么可能,流国怎么可能下雪?
流宇帛急忙靠近窗户,洁白的雪花自天空飘洒而下,纷纷扬扬的,美轮美奂......
“栩栩......”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新皇丢下满堂官员,飞奔出殿。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流宇帛心中久久不能平息,那股思念无法抑制,他仰头大喊“栩栩......栩栩......”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场雪,然而这些都不及流宇帛带给他们的震撼大,他们无法理解,一个新皇为什么丝毫没有登基的喜悦,却站在冰冷的风雪中,仰天大呼。
栩栩?
栩栩是什么?一个女人的名字吗?
“栩栩......栩栩......”流宇帛大呼,可是他知道,他的栩栩再也回不来了,她走了,彻底的离开他的生命。
可是,那一天,却大雪覆盖。
......
“栩栩,你最想要什么?”
“我没有见过雪,最想看一场漫天飞扬的大雪......”
“好,将来下雪了,我一定陪你看。把你紧紧的拥在怀里,看雪花起舞。”
“可是,流国没有冬天,不可能下雨!”
“那我就陪你去天山,那里有永远下不停的雪。只要栩栩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
一切恍然如梦,昔日的承诺还在耳边。他却以政务繁忙从未陪她去过天山,而这场大雪却只为给他们送别。
随从取来了流宇帛要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却见流宇帛围在脖子上。
“栩栩,你曾经说流国没有冬天,这围巾我用不上。如今,这大雪纷飞,它终于陪在了我的身边,你呢?栩栩,你又在哪?”
高高的天坛上,雪花飞舞,新皇在雪中呐喊“栩栩”的模样,让经历那场登基仪式的人永生难忘。
只因那个场面,这往后的数十年里,他们经常见到。
流国终于有了冬天,而每天冬天,都会有大雪覆盖京都城。皇上会在这一天,登上天坛,久久凝望天空,一次次的呼喊,“栩栩,栩栩......”
拓野抱着云晚,而栩苵牵着思佳,很像一家四口。
而一路上,思佳都不停的喊着爹娘。如此,让心情迷惘的栩苵,有了些许安慰。
行至京都城的时候,栩苵驻足,深深回望着京都,她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都埋葬于此。然而,她却深深恋着这座城!
爱上一个人,爱上他的城!
宇帛,忘了我,请你一定要幸福啊!
栩苵悠悠回头,牵着思佳的手,坚定的往前方走去。
从此,大漠中原,万水千山,永不相逢!
栩苵看着身侧的孩子,轻笑,“拓野,世上再无栩苵,我只做你的丫头!”
拓野一笑,牵起栩苵的手,义无反顾的离开京都。
“哇,下雪了,下雪了,娘,你看......”
思佳突然兴奋的大喊,在前方奔跑。
下雪了?
一点冰凉,无声的落在她的额间,栩苵缓缓的抬起头,那天空飞扬而下的,不是雪花,又是什么?
栩苵缓缓的伸出手,接住那一片又一片的洁白,看着雪花,瞬间在她的掌心中融化,徒留下丝丝冰寒。
雪越来越大了,思佳在前方快乐的欢呼。而栩苵却仿佛和地面长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动弹。那迎接着雪花的玉手,早已被冻的通红,而她却仿佛没有知觉的木人,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下雪了,终于等到下雪了,为什么心中这么冷?
雪花真美,漫天飞舞,如同仙子的羽衣,静静伴着天地间奔走流离之人。
宇帛,还记得你答应过我,陪我一起看雪的吗?如今下雪了,你人在哪里?
突然,手中一阵温暖,栩苵低头,只见自己冰冷的手已被拓野放在怀中。他是如此的沉默,用体温温暖着栩苵的手,也希望能温暖她冰冷的心。
栩苵一笑,好似感叹,又仿佛只是陈述:“流国,终于有了冬天......”
“爹娘,你们看,那是什么?”
栩苵仰头,白茫茫的天空中,一朵洁白的雪花俯冲而下,“啾啾啾啾”响彻天地。
栩苵呢喃着“雪......”
“啾啾”
找到栩苵,雪似乎很开心,不停的蒲扇着翅膀。纠缠了一阵子栩苵后,又欢快的在思佳掌心跳动。
没有吹哨子,没有召唤,雪依旧能来到她的身边。宇帛,你呢,你说会像雪一样来到我的身边,是吗?
“栩栩......栩栩......”
天空传来一阵呼喊,栩苵猛地抬起头,那样年轻有力的声音直击她空荡荡的心。
“栩栩......栩栩......”
每一声都是唤归,而栩苵自踏出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拓野、孩子们都没有反应,而栩苵却听得真正切切,流宇帛在喊她,在喊她......
“爹,娘,快点跟上我......”
思佳追逐着雪,冲一直慢吞吞的栩苵和拓野招手,栩苵温婉一笑,“思佳,跑慢点......”
二人牵着走,也急忙跟上。
“噔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至,栩苵还未看清来人,就只见两匹高大的骏马停在眼前。
“木槿,怎样,你还是输给我了吧。说你骑术不行,你还偏要和我比,这下输了,待会回家乖乖做饭!”
“讨厌,凌泓然,你也不知道让着人家,每次都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让这你,那我还不得吃大亏?”凌泓然嬉笑着,看着前方的栩苵,嬉皮笑脸道,“我就知道你会离开京都,看,还是我最解你吧,连马都你备好了。木槿,过来,把马让给栩苵!”
凌泓然嬉笑间,木槿已经落入他的马背,腾出另一匹给栩苵用。
“你们......”栩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仿若从天而降的两个人。
“嘿,栩苵大小姐,你赶紧上马吧,我们马上聊!”流宇帛嬉笑着,突然瞥见站在地上的思佳,兴奋道,“哇,这就是我的干儿子啊,果然够可爱,没给干爹丢脸啊......”
凌泓然说着,跳下马又快速抱思佳上马,“干儿子,跟干爹共乘一匹马怎么样?”
“不要,不要,我要和爹一起......”
“你这傻瓜,爹和干爹不是一样的嘛?”凌泓然紧搂着思佳不许他下去。
“一样你个头!”木槿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头,凌泓然呢,就一个劲的傻笑。
“凌泓然,你没死?木槿,你也没和亲?”栩苵彻底晕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栩苵,你只长岁数,不长脑袋吧!我们两个都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了,你还问东问西,真是够笨的耶!”
“臭小子,我看你皮痒,你说谁笨呢?我看你才是只长岁数,不长脑袋呢!”
凌泓然不怕死的继续损道,“瞧瞧,木槿,你看她生气的时候,脸上都有皱纹了,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可是神医的徒弟,要不要我给你整整容啊......”
“喂,凌泓然!”
“怎么生气了?有本事追我啊!”凌泓然一脸的不正经,策马而跑。
马背上的思佳大喊,“爹、娘,救我!”
栩苵大怒,没死,居然一回来就捉弄她。
“拓野,上马,我们追上他们,然后往死你打,知道吗?”
拓野一点头,迅速将云晚和栩苵抱上马,尘土飞扬,急速追去。
一时间,雪花纷飞的大地上,两匹骏马相互追逐。
从此,他们,将拉开新生活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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