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124章冰释前嫌,红尘相执手
王府每个院落都设有书房,里面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栩苵无聊的时候,也经常来书房找书看。可是偌大的书房要找两位草药简直是大海捞针。
栩苵和小池找了许久,眼花缭乱,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靠自己是不行了,栩苵决定让更多的人帮忙找。她走出去,将西院的丫环侍卫都召集在一起,命令他们全去书房找关于黑莲和杏黎草的记载。
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在这里当差,无论上至王爷近身护卫,还是下至洗衣房丫头都会读书识字的,没有一个文盲。所以号令他们去找,绝对比栩苵和小池两个人在里面翻得两眼冒金光强得多。
小池怕侍卫丫环挤到了栩苵,没有让她进去,二人就焦急的站在门口等待着结果。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虽然也是找了好半天,但总算有结果了。丫环们将找到的相关知识页面折叠起来交给栩苵,便恭敬的退下。
栩苵既激动又紧张的握着书,期待和惶恐齐聚心头,她拉着小池,沉声道,“回房看。”
小池微惊,栩苵是如此紧张,死死的握着她的手都有些疼了。但小池没有多言,顺从的陪栩苵一同走进云柔阁。
栩苵坐在桌旁,夕阳透过窗户直接照射进来,橘黄色的余光一点点洒在亮堂堂的地板上,又折射映红了栩苵的脸。
黑莲......杏黎草......
栩苵心中一直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几分急切的打开丫环为她折好的页面。而小池也安静的坐到栩苵对面,带着满腹困惑掀开了书。
“黑莲,产自落水山,喜阴,形如黑色莲花。无毒,属观赏植物。备注,和杏黎草煎服有压制寒毒之奇效。”
“杏黎草,多长于山间向阳处,因此草在黎明十分会散发类似杏花的奇特香味,故名杏黎草。其单独使用,既无毒性也无药性;而与吸收月精华的黑莲共同使用,则可日月精华互溶,达到益气补虚、压制寒毒等功效。备注,二者合用,只可压制寒毒,不可彻底根治。”
“寒毒!?”
栩苵和小池异口同声,两人猛的抬头,在对方惊恐彷徨的眼中她们看见了自己的惊魂失色。
“小姐,再找找,也许这两种一起用还有别的功效。”小池自欺欺人的规劝栩苵,其实两种草药的介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是寒毒。两种结合是用来医治寒毒,小池心中不安,那么照这上面说栩苵是中了寒毒?可是,她除了爱睡觉,一点异常也没有啊!
栩苵片刻怔楞失神后,慌忙的抽出另一些书,闷声道,“嗯,再找找!”
寒毒是什么毒?跟嗜睡、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带着这些疑惑,栩苵和小池继续翻着书,可是看完所有书,得到的结论还是一样:黑莲和杏黎草共同使用,压制寒毒。
寒毒、寒毒,小池黯然失色,“小姐,为什么你的保胎药里有压制寒毒的草药?”
栩苵神情一顿,如果真要问,就该问给她开药单的那个人。难道自己真的身中寒毒?那么它的毒发症状就是嗜睡吗?
现在,即使栩苵找到了黑莲和杏黎草,可是这些谜团还是无法解答。所有的一切还是停留在怀疑阶段,而现在若想将这一切串连上,还需要一个最重要的人。
“来人!”栩苵突然高呼。
一个丫环走了进来,“奴婢在。”
“速去将胡太医请过来。”
“是。”
丫环领命离去,栩苵和小池相顾无言。现在她们的心都紧悬着,只等胡太医的最后宣判。
从自己怀孕,流宇帛隐隐忧愁到后来的执意堕胎,其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而现在,当栩苵怀疑甚至有点相信自己中寒毒的事情了,那些关于堕胎的种种猜测全部被否决,只剩最后一个,无论什么时候流宇帛都是为她好?好到明知她喜欢孩子,还要残忍的舍弃,这中间的障碍究竟是什么?
须臾,胡太医领命而来,一见栩苵就俯身行礼道,“臣见过王妃。”
栩苵惊慌道,“哎呀,胡太医快来给我看看,我头好晕啊,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胡太医闻言,赶紧上前给栩苵把脉,凝神检查许久,轻声道,“没事,王妃的胎儿一切正常。”
栩苵捂着头难受不已,“可是为什么会头晕,难道是寒毒发了?不是喝药了就会抑制寒毒的吗,怎么还会发作?”
“寒毒?!”胡太医猛然一惊,脱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栩苵不以为意道,“当然是王爷说的啊!”
胡太医心中生疑,王爷不是还特地嘱咐他不要说的吗,怎么自己倒先说了。可是王妃也不像说谎,寒毒一事,没人跟她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胡太医,你得赶紧找出办法啊,我一天到晚的想睡觉也不是个事啊!”
胡太医心头一凛,“王妃喝了我开的保胎药还是想睡觉?”
栩苵根本就没喝,却还是故作头晕状。将手搁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抵着头,“嗯,是啊,头晕得很!”
“这就奇怪了......”胡太医嘀咕着,他给的保胎药中还有压制寒毒的成分,按理说王妃不该嗜睡啊。难道是病情加重了,这些药都压制不住?
看着头疼的栩苵,胡太医愧疚道,“王妃,既然王爷都跟你讲了,你也该明白这花蝶寒无解。你还是听王爷劝打掉孩子吧,再这样拖下去,臣真担心不但孩子保不住,就连王妃你都性命堪忧啊!”
“你说什么?”栩苵大惊的站了起来,难道流宇帛想要打掉孩子是为了救她?
胡太医看着栩苵满脸震惊,以为她是被那句“性命堪忧”吓到了,急忙安慰道,“王妃也不必太紧张,花蝶寒的症结就在孩子身上,如果王妃尽早打掉孩子就没事了。一开始王爷怕你难过舍不得孩子,才决定瞒着你下子虚草,却不想阴差阳错让妮夫人流掉了孩子,真是冤孽啊......”
胡太医长叹一声,栩苵脑中空白一片,脱口道,“只要孩子不在体内就没事?那坚持到我正常生产不就行了吗?”
“这样太冒险了,王爷也这样想过,可最终还是怕王妃你有什么闪失,不敢冒险。”胡太医活了大半辈子,见流宇帛脸色极差,而栩苵又搬回西院,自是知道他们夫妻吵架。
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齐王的拥立者,胡太医都觉得自己该为沉默的王爷辩解几句,他看着有些失神的栩苵规劝道,“王妃,你也知道王爷现在在朝中虽然政绩很好,可是没有子嗣,这将是继承大统的最大障碍。而王爷却还是为了你的安全,放弃了这个机会。如今妮夫人的孩子也没有了,王爷要同时面对两个孩子的离去,心里的苦,王妃该......”
胡太医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栩苵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他疑惑的回头,“王妃......”
小池急忙追了上去,“小姐,注意身子,慢些跑。”
栩苵虚弱的身体想跑也跑不起来,她捂着肚子疾步走着,喉咙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子酸酸的一阵阵想哭,风不断从脸庞呼过,她现在只想见到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狠狠的给他一拳。
她很早就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不想揭开那最后的真相,因为她受不起。
当所有人都在牺牲自己为她的时候,其实她并不幸福,那样的一份爱如大山般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并不想有多么尊贵或者独特,她只是个普通人啊,她也只想做个普通人,即使是面对生老病死也无所谓。
流宇帛啊,你为什么不能自私点?你是皇子,既然你无法改变这身份,也无法舍弃,那就坚定走你的争位之路吧!为什么要如此多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管什么寒毒,可不可以自私的说你只要孩子?
流宇帛啊,江山美人在你心中到底孰轻孰重,昔日你无法回答我,现在可否想明白了?
虽然栩苵在心里这样问了,可是答案她自己早已清清楚楚。江山美人从来就不是个问题,在流宇帛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要选择江山,他是皇子,别无他路,他要为权利、尊贵而斗。
而流宇帛所有的犹豫挣扎都来源于情,江山是权,而美人就是情。流宇帛不是个完完全全的皇位争夺者,他的心的确太软,这在普通人家是好事,可是在这深宫就是致命伤。
栩苵再也不会计较江山美人到底谁更重要了,因为在她、乃至她的家族都紧紧的依附在江山之上,他们都应该为流宇帛的君临天下而努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还是很难过?流宇帛如此深情的为自己不是该感动的吗?她没有,她只是觉得心疼,心疼流宇帛,心疼这个自幼孤苦的皇子。
这就是她的丈夫啊,那个不管经历什么,都会默默的抱她回家的男人。时光流转,她在迷茫中红尘飘荡。千帆过尽,蓦然回首,他,一直在原地守候。
“王爷在哪?”
栩苵急切的大步走好似跑一般,她不停的问路上纷纷行礼的丫环。答案始终一样,在书房,在书房......
想要见面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疯狂过,急切的仿佛要挣脱身体的束缚一般。
书房的侍卫见王妃来了,正欲行礼,栩苵却如一阵风呼啸而过。
书房内安静极了,栩苵焦躁的心寻得了一丝静谧。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在房内搜寻着流宇帛的足迹,终于在分类“医书”的书架后看见了流宇帛的身影。
依旧是那一袭神秘的绛紫长袍,他是如此专注的看着医术,就连栩苵进来了都不曾擦觉。猝不及防,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流宇帛身子一震,那熟悉的感觉让他脱口道,“栩栩......”
“流宇帛,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栩苵张口就一顿质问,脸却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环抱他的同时,才明显的感觉到,几日不见,他竟瘦了这么多。
流宇帛握着书的手停滞在了空中,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苍茫而深远,“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傻瓜,笨蛋,你以为你很伟大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栩苵握着粉拳,没好气的捶着流宇帛。
倏然,流宇帛转身拽住了栩苵的手,栩苵一顿,仰脸直视流宇帛的眼睛。目光交汇,在那同样清澈明亮的眼眸中,他们看见了彼此的忧伤、深情、无奈和那莫名的喜悦。
栩苵本还想骂流宇帛的,可是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情人之间真的不需要千言万语,有些时候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墨香书房内,古色古香,执手对望的二人,仿佛忘了置身何地。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四周一片静谧,仿佛怕打破这难得安静一般,流宇帛和栩苵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都沉默的凝视着对方。突然,流宇帛的手微微一带,栩苵猝不及防的落入他宽阔的胸膛。
流宇帛抚着栩苵亮泽的长发,没来由的轻喊她的名字,柔情而深长,“栩栩......”
栩苵已经忘了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深情相拥了,好似自从她怀孕了,彼此因小心翼翼而生疏了不少。靠在流宇帛温暖的怀抱里,听着那句久违的“栩栩”,栩苵心里一酸,声音竟不觉有些干涩哽咽,她轻声道,“我们是夫妻啊,无论有什么困难都要一起面对啊。你怎么能老是瞒着我,当我是局外人?”
“栩栩,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这个孩子你也该......”
“不,这个孩子我是决不会打掉的。”栩苵猛的离开流宇帛,双手本能的护着肚子。
流宇帛一阵头痛,他就知道告不告诉栩苵根本就没多大区别,无非的徒增些无济于事的抵抗罢了。
本以为她主动来找他,是态度有所转变,却不想还是这样倔强。流宇帛有些急躁,“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们总说这是为我好,那是为我好,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些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快乐,甚至痛苦,你还认为这是对我好吗?如果你真为我好,就成全我,让我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让我生下我们的孩子!”
流宇帛眉头深皱,无法压抑的怒气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当真不想活了?!”
栩苵摇摇头,眉心不知何时也布满愁云。流宇帛是男人,他是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女人想要做母亲的心情,更不会懂这背后,其实也是每个女人为所爱生儿育女的原始愿望。与心爱之人携手百年,为他生儿育女,这才是一个女人完整而幸福的一生啊。
对流宇帛的怒气,栩苵一点也不恼,她知道他是真真关心自己的。迎上流宇帛激动甚至有几分气愤的目光,栩苵再次靠近他,素手慢慢抚上他俊朗略瘦的脸,“我当然很想活着啊,这世上还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我还没有去领略呢!你答应带我去天山看漫天飞雪呢,我也一直在期盼着。还有,你这张脸我还没有看够呢,我又怎么舍得放开这一切?!
可是,宇帛,我们的孩子也一样啊。他也什么都没见过呢,我怎么能为了自己让他失去感受这一切的权利?你看,他在我腹中一天天茁壮的成长呢,他也是如此期盼来到这个世界啊,你当真舍得吗?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也许......”
也许,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孩子。栩苵的话生生止住,她希望永远没有这个“也许”。可是,不可否认,这个“也许”存在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