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苵心里也是猛然一触,虽然她已经猜到几分,可是当御医亲口证实的时候,她还是惊讶的无法言语。脑中乱作一团,她强压心中的惶恐,小心翼翼的问,“什么瘟疫!”
胡太医艰难的启齿道,“初步判定有些像疱疮!”
话音刚落,人群一片惊慌之色,刚刚还咋咋呼呼要进去的叶妮立即闭嘴不言,与抱着孩子的苏念敏对目而视,皆是一脸惶恐哀伤。
“疱疮?”栩苵重复着,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疱疮那不就是天花吗?!!
天花,古代的不治之症,流宇帛居然染上了天花!
栩苵心中一慌,急忙道,“那有什么办法救他?”
“微臣无能,暂时还没有找到有效的良药,只得隔离起来,防止病情恶化!”胡太医满是愧色,随即拱手劝道,“疱疮传染,还请王妃及夫人回房,待会喝点预防的汤药,再......”
“我要进去,让我进去照顾王爷!”栩苵脱口道,那一刻,身为王妃,她责无旁贷。
此言一出,就连最镇定的苏念敏也是一脸惊讶,她抱着女儿都想后退,怕女儿被传染。可是,栩苵在知道是疱疮的时候还是要进去,她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因为是传染病,所以东院确实没什么人伺候,而王妃进去也许会给王爷坚持下去的信念。可是,太冒险了,如若王妃也被传染了,那该怎么办?
胡太医举棋不定,“这万一要是也被传......”
“放心,我不会被传染,我接种过牛痘!”栩苵信心满满道。
“牛痘,什么是牛痘?”太医不解。
栩苵恍然大惊,她的确接种过牛痘,可是她忘了这具“栩苵”的身体并没有啊!
那一刻无论你想得再多,答案也只有一个。话既已出口,她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这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呃,这意思就是我以前得过,所以我进去是不会再被传染了!”
“这以前要是得过,现在进去确实不会被传染。嗯......王爷就有劳王妃了!”
太医如此客气,栩苵不觉好笑,她的丈夫她去照顾天经地义,为什么要“有劳”。
丈夫......栩苵倏然一惊。原来,在她心里,她早已视他为丈夫!
侍卫将院门打开,栩苵没有想太多赶紧提着裙裾迈了进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坚定的声音,“我也要进去!”
栩苵回头,却见是昨日还病得要死要活的映红,便劝道,“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进去了!”
“可是只有我才照顾得了他,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都清清楚楚!王妃你要照顾他,他的喜好厌恶你都知道吗?”映红质问着,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王爷,即使是死,她也无惧。
栩苵无言以对,对于流宇帛的了解,她少之又少。她只是头脑发热的想要进去,而进去了,到底该如何她确实不知。
映红见栩苵有些动摇,继续道,“让我进去,有个帮忙的人也好啊!”
栩苵看着映红,在所有人都惶恐害怕的时候,妾室中就她一人无所畏惧。她爱流宇帛,比任何人都爱!
“好,你就和我一起进去吧!”
话一说完,也不待御医们发表意见,映红就飞快的跑了进去。
“小姐,我也要......”
“你不许进去!”栩苵严厉的打断小池的话,继而冲两位侧妃道,“你们也不许进去,都回去按御医交的方法预防瘟疫!”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当身后的铁院门“哐当”一声关住的时候,她依稀听见太医们在争论说王妃没有麻子,不像得过天花。
看着四周如此静谧,栩苵才开始怕了。她固执的要进来,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只是陪流宇帛一起死吗?不,那是映红的想法!而她,想要救他,配合御医尽一切努力救他。
当栩苵走进流宇帛卧房的时候,映红已经趴在床畔嘤嘤哭泣了。栩苵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害怕,她急忙跑到流宇帛身边,见他脸烧得通红,陷入了高度昏迷。
“他没死呢,你哭什么哭!”栩苵恼羞成怒,刚刚她差点被映红吓死。
映红哭红着眼,怨气道,“都怪你,王爷去禹镇,你为什么不阻止?现在满意呢,他病了要死了,你就称心如意,好和那个野和尚私奔?!”
她又对笙歌出言不逊!上次,栩苵气恼的想打她。可是这次,她没有心力去管那些事了。她现在只希望流宇帛能好起来,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栩苵打来温水,想要帮流宇帛擦洗,可是却被映红心急火燎的接过。栩苵本要发作,却见她帮流宇帛擦脸那心急又惶恐的模样,只能作罢。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希望流宇帛好,谁来帮他擦都无所谓!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看着映红如此亲昵的伏在流宇帛身上,栩苵还是挺不是滋味。
栩苵突然一阵恍惚,她尚且无法忍受别的女人对丈夫献柔情。那么自己呢,自己一门心思想和笙歌私奔,流宇帛又将如何自处?!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错,追求爱情,追求自由是人之本性,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今天,当看见流宇帛虚弱的躺在自己面前,她才恍然发现自己错了。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追求,并不是个性的表现,她自私的害了很多人,包括流宇帛,也包括笙歌。
这个她心中的冰山丈夫,何时冷漠过?细想过往,冷漠的一直都是她啊!她无法做个称职的王妃,更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
“好冷......好冷......”床上的流宇帛突然呢喃起来,不停的喊着,“好冷,映红,好冷......”
映红听见了,赶紧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盖在打着寒战的流宇帛身上。
映红?
他在喊映红,他在迷糊中喊的始终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栩苵看着毫无生气的流宇帛,脑中不断闪过那天他盛怒的脸,以及那句“疯了爱上你!”
她说对了,他不爱她,他爱的是映红,是映红啊!
为什么明明不爱他的她,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疼?是“栩苵”难过了吗?还是她就是“栩苵”?!
映红紧紧抱着被子,企图温暖流宇帛,可是他仍是不停的喊冷。
栩苵见状,赶紧回厨房端药。可是,刚一迈开脚,心就被流宇帛突然的一声“栩栩”拉了回来。
“栩栩......栩栩......栩栩......”
流宇帛没有再喊冷,却又不停的喊着这个名字。映红震惊的扭头看着栩苵,一时间屋内只剩流宇帛有气无力的喃喃声。
“栩栩......别走,栩栩......”
栩栩,别走!
映红看了看一脸担忧望着流宇帛的栩苵,又看了看不停呼喊着“栩栩,别走!”的流宇帛。那一刻,无需多言,她就已然明白两人的地位。
映红,好冷!
呵,他对她说的永远都只有这些。好冷,好饿,好渴......
是啊,她爱他,所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明白他一切的喜好需要。可是,这又能如何,纵使得到他的依赖信任又怎样?在他心里,她始终只是那个服侍他的丫头,他爱的,想挽留的始终只有她。
那个女人叫栩栩,那个缠绵间他不经意喊出的名字。那个她曾经以为病死的女子,却不想仍鲜活的存在世界上!
第一次听他喊栩苵“栩栩”,她就感到了强大威胁。原来王妃就是栩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正妃一直空置,原来是在等她啊!
那个栩栩竟是传言中红颜薄命的宰相千金!呵,她哪里薄命,在映红看了,她的命还不是一般的硬。病怏怏几年都没死,后来昏死半年,居然还能活。
“栩栩......栩栩......”流宇帛不停的呼喊着,伸出胳膊,半弯着手指好似在抓着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为什么你始终都无法爱我?
屋内三人,王爷王妃侧妃,映红终于明白了,她的存在只是多余。她是妾,是丫头,没有一样胜过栩苵。就连那份唯一引以为傲的爱,却是流宇帛不想要,也要不起的。
流言,鄙夷,孩子......因为他,映红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如今连他也不再是她的了。
映红难掩心中失落,逃避似的起身道,“还是我去端药吧!”
屋内只剩“栩栩......栩栩......”在不停回旋,栩苵心一阵触动,泪水却在那一刻止不住的流。被人昏迷中那样呼喊着,竟是如此的幸福!
他总是轻易触动她心里最柔然的地方,让她不经意的泪流满面。栩苵慢慢走近他,蹲在床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突然,流宇帛不再喊了。抓着栩苵的手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她是他的守护神一般,有她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他发烧了,嘴唇有些龟裂。脸颊潮红,就连这手也热得烫人。他并非养尊处优的皇子,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栩苵抚摸着这些茧,心里一动,将手慢慢贴在自己脸上。
她轻声唤,“宇帛......”
“栩栩,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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