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一切平安,平静如水,即可。
回到营地,周夏潋没料到赵阙宇已在她的帐蓬里。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远山边只飘着抹晚霞,他站在窗前远眺,不知在想什么。
她犹豫了一阵子,才轻轻走过去,站定在他的身侧。
“回来了。”他语气极平静,对她私自外出倒也没加责备“先歇一歇再用膳吧,否则对脾胃不好。”
他怎没问她去了哪儿?呵,也对,那些侍卫大概早就享告过他了。
“阙宇,你在看什么?”周夏潋见他目光凝视着远方,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在等天暗下来。”赵阙宇低声道“潋潋,你知道吗?寒露的时候,这里能看到北芒星。”
“什么是北芒星?”她只听说过牛郎织女星。
“北芒星是我母妃告诉我的故事中的一颗星,只有在秋冬才能看见。听我母妃说,看见北芒星的人能一生幸福。”
周夏潋一怔,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暖意。无论北芒星是什么星,他这说法,她十分喜欢。
“潋潋我们在这里一直待到寒露好不好?”赵阙宇回身揽住她“一起看看北芒星——”
她不由得微笑,昨夜的种种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不再介怀。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就算心里对他再气再恼,只要他对自己温柔地说几句话,愁绪心结便在心中冰融消释。
她靠到赵阙宇怀里,微微点头。
“潋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乖巧了?”他仿佛很喜爱她此刻的娇柔模样,托起她的下巴,意欲亲吻。
“皇上——”她正心跳起伏着,帐外却有不知趣的人开口,吓得她连忙退开一步,轻理云鬓。
赵阙宇不禁笑起来,依旧将她纳进怀里,高声问帐外的人“什么事?”
“上次俪妃娘娘凤颇受伤之事”帐外侍卫禀报“已经查出眉目了。”
此言一出,周夏潋的身子不自觉地一颤,仿佛回忆起那日的惊惧,赵阙宇却镇定如常,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慰着她。
“是何人所为?”他冷声问。
帐外之人没有立刻回答,似是难以启齿。
“说”赵阙宇厉声道。
“射伤俪妃娘娘的羽箭制作独特,我们寻遍京中铁器铺子,终于找到线索亦在莹嫔娘娘的宫里,发现了相同的东西”侍卫低低地回道。
莹嫔?!周夏潋瞪大眼睛,抬头,看到赵阙宇脸上亦掠过一抹诧异的神色。
“皇上,此事该如何处置?”侍卫轻声问。
“你速拿朕的手论回京,请皇后发落莹嫔。”他冷冷回答“至于普莹嫔办事的人,一律杖毙。”
虽然这是常规的处置,但周夏潋听到“杖毙”二字,却不免打了个冷颤。
“回皇上,此事已经禀报给了皇后娘娘,娘娘依律将莹嫔打入了冷宫。”侍卫道“可莹嫔哭闹不休,说一定要见皇上一面,否则宁可一死也不移宫。”
“那就赐她一死吧。”赵阙宇淡淡道。
周夏潋凝眉,没料到他的回答如此果断。说来莹嫔也是他宠爱多年的宠妃,这样的冷静虽是为了处事公正,却难免让人觉得他冷酷无情。
“阙宇。”她忍不住说:“只凭一支羽箭就定了莹嫔的罪,似乎有欠妥当。咱们还是先回京看看再做定夺吧?”
赵阙宇回眸,剑眉轻挑“潋潋,朕这是在为你出气,怎么你反倒不领情?”
是怪她多嘴了吗?没错,他是天子,正在发号施令,她这个小小的女子的确不该说三道四,可是
“妾身只是觉得,莹嫔伺候了皇上多年,就算只是念及昔日情分,皇上也该去见她一面,听听她的说法”她仍壮大着胆子道。
“可咱们是出来狩猎的。”赵阙宇忽然换了温柔口吻,握起她的双手“方才还说了,要一直待到寒露呢一潋潋,你舍得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这些事情就算此刻耽误了,以后也可以再做,可莹嫔若入了冷宫,皇上此生与她就再难相见了”
“潋潋,没想到你如此善良。”他瞧着她,叹了口气。
“妾身不是善良,只是兔死狐悲而已。”她说了实话。
没错,兔死狐悲。倘若有一夭,她也犯了什么错,他会不会同样绝情?
她劝他宽容莹嫔,仿佛也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好,我们回京。”赵阙宇不知是否懂得她的心思,依旧是那般看不出喜怒的微微一笑“潋潋,只要你高兴,朕什么都答应你。”
听了这句话,她应该要喜悦,她实在无法形容他给她的荣宠,仿佛修了几世的福分,要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珍惜。
然而她总觉得这幸运并不会永久,好像终有一日,这一切美好都会长了翅膀翩然远去她很害怕,怕真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