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这两姑娘唱得怎么样?”方时序邀功似的问道。
傅宴钦扫去一眼, 女人怀抱琵琶,身段曼妙嗓音柔媚,正唱到“瞻园里,堂阔宇深呀”,他半阖眼皮,没什么兴致,“我就一俗人,听不懂。”
“这歌叫《秦淮景》, 你就说这吴侬软语吧, 真就一个字,软。”
方时序年近三十,典型的二世祖做派, 在他父亲公司挂一闲职, 偶尔去露个脸,去年在京郊开了一家马术俱乐部, 亏了不少钱。最近又迷上昆曲类的评弹, 产生了推广江南文化的想法,蠢蠢欲动想开一家集绘画、戏剧和摄影等文化形态为一体的艺术馆。
无奈挥霍无度,方董对其施行金钱管控,这会儿手头有点紧, 就想着拉傅宴钦入伙。
话不投机半句多, 傅宴钦搁下筷子,背靠椅子玩手机。
方时序和他那两位二代朋友聊了起来, 约着下周去巴哈马海钓。
门从外头被轻轻推开,有人在侍应生指引下走了进来,方时序一看,招呼了声“叶总”。
傅宴钦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滑动手机屏幕,叶父走到他跟前,讪笑着开口:“傅总,我为前两天的事情,替我太太赔个不是。”
傅宴钦拇指在屏幕上一顿,偏头看过去,也没礼节性地站起来,就这么八风不动地坐着,“一点小事,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叶父强颜欢笑:“我那个老婆平时行事鲁莽,稍不如她意,动不动就在家甩脸子砸东西,她就是一更年期泼妇,希望陈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傅宴钦不做声地笑笑:“我已经回去说过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管怎么说,叶太太这把岁数都是长辈。”话一顿,深长意味含而不露,“不过女人嘛,心里憋了气,你总得让她把这口气出掉,憋坏了折磨人不算,我还要跟着心疼。”
叶父耷下脸,一个劲儿地赔着笑。
傅宴钦事不关己地浏览网页新闻,冷了对方两分多钟,他侧着额,略显诧异地问一句:“叶总,还有事儿?”
“没有,我……”一把年纪还要给一小辈低声下气,叶父拉不下这张老脸。
傅宴钦按黑手机掼到桌上,嘴角带着薄笑:“要不给您添双筷子,坐下来吃点儿?”
“不叨扰了,我这就回去了。”
差不多七点半,傅宴钦离开御澜会,拉门坐进车里,张淳说:“车外有人等。”
傅宴钦扯开领带,眸色沉静:“别管他。”
叶父踟蹰不走,傅宴钦降下车窗,看向他。
“我太太现在还在拘留所关着,那事儿确实办得不地道,换做谁都容忍不了,主要是我那个女儿,她…她舍不得自己妈,这两天我家里是鸡犬不宁。”
“打人这种事儿可大可小,我要真容忍不了,你太太现在就不是被拘留这么简单。”傅宴钦口吻平淡,“回去转告你女儿,关十天就当给她妈长个教训,以后打人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身份。我连她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你太太倒好,一个巴掌就呼上去了。”
他低头,解着袖口,声色摄人:“叶总,我已经很克制了。”
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宾利“砰”地被甩上车门,叶珂蹬着高跟鞋走过来,“傅宴钦。”
傅宴钦冷眼:“叶小姐,想必我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要是想替你那个妈求情,烦您靠边站。”
叶珂咬牙忍着屈辱,这男人就是个衣冠禽兽,薄情寡义,心比谁都狠,“我知道我妈妈做得不对,难道你女朋友就没有错吗?她要不说那些难听的话,我妈妈也不会发那么大火!”
傅宴钦脸色暗下来,语气微沉:“她不是那种主动挑衅人的性子,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手按上车窗开关,吩咐张淳,“开车,去观澜公馆。”
张淳连忙启动车,开往观澜公馆,这地方傅宴钦每周都要去一次,并不留宿,给鱼缸换换水,然后坐一会儿就走。
这行为相当奇怪,起码张淳觉得不合常理。
自从去年张淳从他爸手里接过这门“差事”,先前几次,他一度以为观澜公馆里藏了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只能被养在外头。
“平时喜欢钓鱼吗?”傅宴钦忽然问道。
张淳回:“还行,我经常跟朋友去泰康水库钓鱼。”
傅宴钦没说话,似在思索这是个什么地方,张淳笑着解释:“开发区那边,比较偏,我之前住那儿,要是闲着没事儿,坐河边能钓一下午。”
“一下午能钓多少?”
“没仔细数过,十来条肯定有了。”
“看来你很有经验。”傅宴钦手肘抵着车窗,姿态懒散,“那我问你,鱼不咬钩通常是什么原因?”
张淳想了想,“可能是天气原因,如果天冷了,鱼肯定就喜欢往深水区里钻,很少出来觅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投的鱼饵不够对味,鱼不喜欢吃。”
傅宴钦闻言轻笑:“你是个行家。”
*
某个上班的日子,陈西瑞在跟患者交代病情,三言两语就把老姐姐给逗笑了,对方问她有没有对象。
她在“有”和“没有”之间小小纠结一把,打哈哈道:“有了,是个博士。”
手机这时响起,陈西瑞从兜里掏出来查看来电显示,是她妈打来的。
她示意老姐姐去找护士安排病床,然后接起电话:“喂,妈。”
林美珍开门见山,直接就在电话里警告她别管陈建桥的破事儿。
陈西瑞内心咯噔一下,以为是她爸出轨了,弱弱问:“什么事儿啊?”
“你爸是不是买了银行的信托?我说他怎么老在我跟前充大款,现在好了,辛苦了大半辈子的钱全没了!”
“亏了多少?”
按照林美珍的说法,陈建桥自己亏了一百多万,还有他家亲戚投在里面的钱,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将近七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