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满微微皱眉:你随意。
啪嗒
一簇明亮的火花跳跃在打火机上方,将弯曲的香点燃,很快,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诊室里蔓延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香有安神的作用,宋满感觉刚才躁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下去了些。
曲之意将香放进办公桌角上的小香炉里,盖子合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嗒
随后,打火机被曲之意随意扔在了一个抽屉里。
嗒
合上抽屉,曲之意抬头,对上宋满的视线:宋先生,你所认为的你自己并没有问题的这个观点,很正常,我不作予评价,因为越是聪明的人,他们就越是自信、自负、自恋,而因为这三种心态,他们就会缺乏自知力,不会判断自身的状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
宋满抿唇,沉默着不说话。
宋先生,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陷入低谷,挣脱不出的阶段,但这些并不是不可逆的,曲之意放慢语调,道:只要你配合治疗。
宋满眉心紧皱,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迷茫。
过了半晌,他问:曲医生,你有住过土房子吗?
夏天闷热,冬天透风,墙和地都是土做的,一碰就沾得满手都是,房间里没有窗户,光照不进来,因为在山里,房顶上经常有各种虫子蜈蚣掉下来,所以会在房梁上铺一层红蓝条纹的塑料布,而那张塑料布,就是这个房间里唯一鲜亮的色彩。
曲之意倒了一杯水推到宋满面前,安静听他讲。
我在那样的房子里,住了十八年。
陕西境内山很多,居住在山里的农民也很多,宋满他们的那个村子是最偏的,没有马路,车也开不了,大人去镇上买东西要翻两座山,步行三个小时,而他去学校上学,单个行程要走两个半小时。
冬天太阳出来得晚,出门的时候天都没亮,得凭靠记忆,避过路上的坑和田坎。夏天山里蛇虫多,长刺的野草也多,必须得穿长袖长裤,才能顺利穿过那一片没什么人迹的深山。
和他同读一个学校的其他孩子,每天放了学,可以安安心心做功课,做完功课后,又约着一群小孩满街乱跑捉迷藏,而他,光上学放学,就要消耗五个小时的时间。
更别说,他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其实并不是做功课。
二月份的时候要种红薯,四月玉米下地,五月水稻插秧,暑假玉米成熟,九月红薯出土,十月水稻丰收。
他们靠山吃山,一年四季都要做农活。
等所有事情都做完,晚上才点灯开始做功课,复习预习。
煤油灯亮度不够大,必须要把本子凑近才能看清上面的字,但烟又很熏眼睛,写一会儿字,就得停下来闭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