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四方几摆着一盘棋。
宁久微手中执着一枚白子,神色认真地注视着棋盘。
半晌,她终于将白子落下。
顾衔章随后便在其右放下最后一枚黑子。仿佛早就在等她走这一步。
“公主?输了。”
宁久微蹙起眉。
从回府到现在,她和他下了三?盘棋,输了三?次。
顾衔章饮了半杯热茶,“还要继续吗?”
“不玩了。”
宁久微推开手边的棋奁。
她低头?踩踩水。
顾衔章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生气了吗。”
“本公主?怎会那般小气?”宁久微转头?瞧他一眼,“你棋艺精湛,我知道,陛下都输给你过。不过若是与?我父王对弈,顾大人就不一定能赢了。”
顾衔章眸光低黯,半敛的眼尾掩盖目色。
窗外吹起寒风。
这会儿银烛推门进来?。
“公主?,该洗好?了。”
宁久微摸了摸肚子,“银烛,我有点饿了。”
银烛:“那公主?想吃些什么?”
“想吃汤圆。”
“那我这就去做,让轻罗过来?。”
银烛跑出门。
松木盆里的热水有些冷却,泡的差不多了。宁久微晃了晃脚,水里的花瓣湿湿地贴在脚背上。
“我洗好?了。”她说。
顾衔章稍稍分?神的思绪回笼,他抬眼,撞见她注视自己的目光。
那浅亮的眸子里带着理所应当的澄澈和几分?隐晦的任性?。
她每次想跟他过不去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目光。
顾衔章看了眼她浸在水中的双足,起身拿过一旁的巾帕,半跪下来?。
她的确是这个意思。
宁久微本来?就是故意的。
故意和他过不去,想欺负他一下,看他不高兴。
毕竟照他的性?子,让他伺候她浴足,他才不会愿意。
他只会淡声?道,“轻罗很快会过来?。”
或者轻勾着眼睛问她,“我帮公主?浴足,下次公主?也会帮我吗?”
宁久微如今已然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
她等待着意料之中的反应,却不曾想他如此?顺从。
顾衔章的姿态太过自然,以至于她都愣了一下。他伸手过来?要碰到她的时候,宁久微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脚。
……
顾衔章抬头?看向她。
语气携着似笑的意味,和掌控者的从容,“公主?躲什么。”
“……本公主?没躲。”
她不知为何不自在,心?跳都仿佛用力了一点。
“你——”
不等她再说什么,顾衔章握住她的脚踝。
他用手舀起水,指尖的温度带着花瓣划过她的足背,小腿。
冷却的水温似乎又渐渐升温了。
宁久微有些恍惚地望着他。顾衔章低着眉,她只看得到他浓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淡淡轻抿的薄唇。
他的唇色很好?看。像女子涂了海棠色口脂的薄红。
他的手指纤长均匀,肤色白净,每一处骨节若隐若现地分?明?。
这是一双书写最锋利严词,弹劾百官、直谏天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