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几个与凤姐见礼,凤姐笑道:“都是自家妹妹,客气什么,快都坐吧。”又问了几人在聊什么,才说起今日迎春院子里的事。
凤姐叹了口气,“原这事不该我出面说的,只是二妹妹到底住在老太太这边,出了这样的事,说到底,我难辞其咎。”
“二嫂嫂说的什么话,你对我的心,我向来是知道的。这事原就怪我,本就与嫂嫂无干的。”迎春面颊微红,歉声道,“这么点子小事,倒劳动得大家替我担心了。”
凤姐攥着迎春的手,笑道:“什么劳动不劳动的,我本就是你嫂子,担心你还不是应该?”又看向黛玉探春几个,“我疼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你们才多大,哪里就经过见过这些事了。要我说啊,这等欺主的奴才,合该撵出府去,到底是你们小姑娘家心善呢。你们三个也都是笨的,瞧瞧咱们黛玉,这当家做主的就是不一样,你们也都跟着学学。”
黛玉眉眼低垂,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并不答话。
迎春尴尬道:“张嬷嬷原是太太给我的,既是犯了错,撵回去便也罢了……”
凤姐冷笑一声,葱管儿样的指尖戳了戳迎春的额头,“你就是个傻的,张嬷嬷统共也没奶过你几日,倒是占着这个名头可着劲儿的在你这里沾便宜。上回偷了你的月银拿去赌钱,你就该回了老太太撵了她,偏你好心,还替那老虔婆子求情,看看吧,你得了什么好儿了?还有那个司棋,我原就瞧着她不像个好的,合该一并撵了出去,偏你还留着她,就她那个厉害劲儿,哪里像个小姑娘家家的,你早晚也得被她欺负了去。”
迎春被凤姐说得脸颊通红,她原就是个嘴笨的,这会儿凤姐左一句撵人右一句厉害的,倒不像是在说她,反倒有些像是特意针对黛玉一样,倒是叫她颇觉对不住黛玉。
对于凤姐话里话外的排揎,黛玉并不很在意,不过她也不是由着人拿捏的性子,听凤姐说得有些过了,方笑着缓缓道:“二嫂子说得很是呢,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叫个下人拿捏住了,可还如何当家呢?要我说,二姐姐便是性子太好了,才由着下人胡来。二嫂子既是二姐姐的亲嫂嫂,又管着这府里的事,便是一时力有不逮,过后收拾几个下人不过手拿把掐的事,哪有我们这些小姑娘家家显摆的地方呢。”
凤姐原是与黛玉极好的,她最是个能看眼色的,自然明了贾母接了黛玉来府里的意思。且黛玉一向是个清高的,便是当真成了府里的宝二奶奶,府内管家理事贾母还不是要倚靠她,因而笼络黛玉不过是顺势而为。
及至贾琏去了扬州一趟,回来时身边竟跟着个妖精样儿的人,她的心腹昭儿更是半道儿丢了性命,如此种种,凤姐便猜到那小妖精恐是出自扬州林府,心内对林家便多了几分不喜。又听说黛玉开始学着理家主事,心内危机感愈发升腾起来。她不过是大房的儿媳妇,虽与王夫人是嫡亲的姑侄,贾母也一向器重她,却如何比得过贾母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黛玉。
一个宝玉一个黛玉,便是将他们大房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这中间的任何一个在贾母心中的分量。凤姐咬碎了一口银牙,终于有些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了。不过到底一口气堵在心口,不吐不快,这才在听说黛玉惩治了迎春院子里的丫头时,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客居外祖家便出手惩治了表姐妹院子里的人,传出去可真要叫人笑话死了。她虽不至于到处宣扬此事坏了黛玉名声,却也难免想要刺上几句。加上王夫人显见的不待见黛玉,便是凤姐不大喜欢宝钗,却也乐见宝黛做不成亲事。
凤姐原是看笑话来了,却被黛玉一番说教,心里火气更甚,到底还顾虑着几分贾母,便是银牙咬碎,也要将怒气咽回肚子里。
“瞧瞧黛玉这张嘴啊,还是这么不饶人,我可是怕了她了!”笑着调侃了黛玉一句,凤姐便不再多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