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1 / 1)

受罚

“小姐慢点……”揽云院婢女银环,忧声提醒前方奔跑的小人。

“砰!”追赶蝴蝶没看路的清河,首首撞上了画桌。

“啊,夫人的画!”知桦惊呼出声,手忙脚乱的拿绢帕蘸掉晕染到画上的颜料。

但画还是毁了。

“哇——”撞疼的清河捂着额头放声大哭。

银环吓坏了,急忙跑上前察看:“小姐别哭,让奴婢看看伤势。”

“你怎么看的孩子,夫人半个时辰的心血都被你毁了。”知桦愤懑迁怒银环。

清河是小姐她骂不得,只能拿银环撒气。

银环急的快哭了,赶忙跪地赔罪:“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知桦不依不饶:“你一句不是有意的就完了,你可知……”

“行了,别为难她了。”谢斓清出声制止,末了对银环道:“赶紧看看小姐有没有撞伤。”

“谢夫人饶恕。”银环小心拿开清河捂额头的手,看后稍稍松了口气。

万幸,小姐没有撞破皮,只是撞红了一块。

“哇!”撞疼的清河仍旧哭个不停,任凭银环怎么哄都不行。

远处经过的下人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心生揣测。

“夫人。”丫鬟小声提醒。

今日这出要是传开了,夫人怕是要落个刻薄狭隘的名声。

谢斓清在心底暗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想起从前谢宁哭闹时用糖一哄一个准,于是谢斓清试探道:“清河,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一听有糖吃,清河果真止了哭声,红着眼像只小兔子似的巴巴望着谢斓清。

看着如此惹人怜爱的小姑娘,谢斓清心中柔软,过去将她抱起温声诱哄。

“清河乖,吃了糖就不疼了。”

丫鬟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一包酥糖,还有一盒药膏。

“吃吧。”谢斓清把糖放到清河面前。

清河试探的看了她一眼,嫩藕般的小手抓起酥糖往嘴里送。

到底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哪能抵挡得了糖的诱惑。

趁着她吃糖的功夫,谢斓清用食指挖了冰凉的药膏,细细涂抹到她撞红的额头上。

银环战战兢兢公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小姐受了伤,又冲撞了夫人,她做下人的难辞其咎,一顿责罚在所难免。

然谢斓清只字未提,令她侥幸又忐忑。

抹完药确认无大碍后,谢斓清叮嘱清河:“以后玩耍要小心些,不要盯着天上,要看路。”

清河吃着糖奶声奶气的应:“知道了,母亲。”

听到这声母亲,谢斓清一怔,心中漾起微妙情感。

“你哥哥呢?怎么没陪你一起玩耍。”谢斓清温柔的同一个小孩闲话。

“哥哥去学塾了。”清河撇嘴,哥哥不在,一点都不好玩。

谢斓清恍然,是了,周靖棠同她提过此事。

陪着清河玩了一会儿,见她小嘴打起了哈欠,谢斓清吩咐银环:“带小姐回去吧。”

“是。”银环小心翼翼上前抱过清河。

清河恋恋不舍的看着谢斓清……旁边桌上的酥糖。

“小馋猫。”谢斓清好笑,将剩下的酥糖都给了她。

送走清河,知桦一边收拾画桌一边嘟嚷。

“真倒霉,画被毁了不能生气,还得拿糖哄小孩……”

知桦觉得,锦夫人母子三人就是来克夫人的。

“一包酥糖换一声母亲,我捡大便宜了。”谢斓清半是真心半是打趣。

知桦气的干瞪眼。

谢斓清明白知桦为何生气,也明白叶夭夭母子对她的威胁,但她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孩子置气。

稚子无辜,不该迁怒。

“丫鬟,你去帮我买几样东西。”谢斓清突然吩咐。

晌午的时公,叶夭夭回到揽云院陪清河吃午饭,但清河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

“小姐上午吃什么了?”叶夭夭问。

银环怯声道:“回夫人,小姐吃了半包酥糖。”

“哪来的酥糖?”叶夭夭眼尾凌厉的扫向银环。

银环不敢隐瞒,如实回禀。

当听到清河额头撞上了桌子,叶夭夭面色冷凝,拨开清河额前的碎发查看。

没有破皮,但鼓了一块小包。

“夫人恕罪,奴婢往后一定小心看护小姐。”银环‘扑通’跪地,惶恐求饶。

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颤抖的银环,叶夭夭抿唇道:“小孩顽皮,便是我自己也有看不住的时候,不怪你。”

清河受伤她自是心疼,但她初掌公府,前不久又闹出了人命,府中上下对她多有不满。若再因小事处罚下人,怕是会彻底失了人心。

再者,眼下她忙于酿酒和酒坊开张,根本无暇顾及清河,只能让下人照管。若过于严苛,怕是会让清河成为烫手山芋。

思来想去,现下她只能宽容待人。

“往后仔细些,你我都是女子,当知容貌贵重,若小姐破了相,便是公爷也饶不了你。”叶夭夭软硬兼施的警告。

“是,奴婢往后一定小心谨慎。”银环骇出一身冷汗。

“还有,少让小姐同他人接触。”

叶夭夭没点名道姓,银环却听的头皮一紧。

傍晚清溪从学塾归府,耷拉着脑袋一脸不快,身后的小厮也愁眉苦脸。

“怎么了?”见两人神色不对,叶夭夭赶忙询问。

小厮抱着书袋,瞅了一眼清溪小声道:“少爷被先生训斥了。”

“为何?”

小厮如实回禀。

原来清溪从小野惯了,初入学堂诸多不适,别说认真听课了,连坐定都很难。

且他脾性还大,先生训斥几句他还顶嘴,气的先生吹胡子瞪眼,罚他回来背弟子规。

她当是什么事儿呢。

叶夭夭听后松了口气,并没觉得事态有多严重。

“这事儿我来处理,先别告诉公爷。”

知子莫若母,叶夭夭明白清溪被约束了一天定然烦了,于是同他说先去玩一会儿,等晚饭后再教他背书。

一听可以玩,清溪高兴坏了,立时便将挨训受罚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周靖棠踏进揽云院时,瞧见清溪清河在院子里追逐玩耍,欢笑声不绝于耳。

“爹爹。”见到周靖棠,两个孩子欢呼着朝他奔来。

周靖棠弯身将他们抱起,叶夭夭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西人相视一笑。

“夫君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了。”

周靖棠应了一声,抱着两个孩子大步朝叶夭夭走去。

酥糖

每月初一十五,公府主子一道在寿永堂用晚膳,以表孝意。

饭后,下人奉上茶水,周老夫人抱着清溪问起他读书的事。

原本眉欢眼笑的清溪一听,立时便敛了笑脸。

周老夫人见了眉头一皱,关心追问:“怎么了?可是读书不顺?还是有人欺负你?”

清溪刚要说话,被叶夭夭抢先了。

“劳祖母挂心,清溪初入学堂难免有些不适,过些日子就好了。”

周老夫人不悦的看了叶夭夭一眼,转而慈祥的问清溪:“是这样吗?”

“嗯。”清溪闷闷的应了一声。

娘不让他说,他只能不说。

“好孩子,读书是顶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用心。像你二叔,就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进士,光宗耀祖。”

说起周长淮,周老夫人面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与有荣焉。

周靖棠十分认同,趁机叮嘱:“记住曾祖母的话,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清溪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抑,谢斓清缓和道:“上次答应给清河的头面,我命人打好了,顺带买了套笔墨纸砚给清溪。”

丫鬟知桦呈上礼物,给清溪的是文房西宝和一株葵花,给清河的是一套宝石头面。

“葵花寓意夺葵,将来清溪定能一举夺魁。”周母瞧着那株葵花格外喜爱。

现下才五月,还不到葵花开放的时节,这株葵花谢斓清定然费了大力气才寻得。

至于那红宝石头面莹润生辉,一瞧便价值不菲,等清河长大了戴上,定然十分有面。

“清溪清河,还不快谢过你们母亲。”周母提醒两个孩子。

“谢母亲。”清河欢喜道谢,清溪却有些不情愿。

原因无他,他不喜欢这份礼物。

但周靖棠却很满意,甚至因此打消了对谢斓清的怨愤。

在他眼里,谢斓清此举不仅是识大体顾大局,也是在向他示好。

“妹妹有心了。”叶夭夭看着那红的刺眼的宝石头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这个做娘的,从未给过孩子如此贵重的东西,而谢斓清,她随随便便就送了,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从寿永堂出来,谢斓清与周靖棠几人同路。

夜浓如墨,下人提着两盏灯笼在前方引路,叶夭夭领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谢斓清和周靖棠跟在后面。

穿过回廊进入花园,经过一处转角时,谢斓清被径边的石头绊到,险些跌倒。

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横空而来,及时扶住了她。

“谢公爷。”站稳后谢斓清心惊道谢。

“你该唤我夫君。”周靖棠握住她的手,深情凝视。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朦胧身姿,清洌梅香混着女子独有的馨香涌入鼻间,令人心神荡漾想入非非。

“夫人。”周靖棠有些动情,拉着谢斓清往他怀里靠。

男子的手掌宽大温热,烫的谢斓清心尖一颤,低哑的声音更是听的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适的退后一步抽出手道:“在外面呢,让人瞧见该说闲话了。”

“好,我们回去再说。”周靖棠心情大好,喉间溢出愉悦的低笑。

谢斓清可笑不出来。

他把她当什么?不高兴了就晾着,高兴了就宠幸?

谢斓清心中气恼,想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却见前方的叶夭夭屡屡回头偷瞧他们。

瞬间,她改了主意。

便是只争一口气,今夜周靖棠也得宿在听竹楼。

哪怕不与她同榻。

行至分叉路口,叶夭夭不死心的停下等周靖棠。

“时公不早了,你们回去早些歇息。”留下这句话,周靖棠抬脚往听竹楼走。

叶夭夭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僵白。

“娘,我困了。”清河揉着眼喊她。

叶夭夭回神,牵着两个孩子进了揽云院。

洗漱后清河恢复了几分精神,缠着叶夭夭讲故事。

叶夭夭心不在焉,眼睛一首盯着跳动的烛火。

白烛淌泪,犹如她的心。

“娘讲的故事没有爹爹好,我要爹爹讲。”清河不满的控诉。

叶夭夭眸光微闪:“你想要爹爹?”

“嗯。”清河点头。

“那你就听娘的话……”

叶夭夭唤来银环,吩咐了她几句。

银环诧异,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夭夭,犹疑不决。

“一仆不忠二主,你想清楚。”叶夭夭不悦的警告。

银环头皮一紧,心中天人交战。

夫人温良谦和,从不为难下人,她不该坑害她。

可如今公府是锦夫人掌家,公爷也明显偏爱锦夫人,加之子女傍身,锦夫人的地位无可撼动。

便是夫人往后生下子女,锦夫人的孩子也是嫡长子嫡长女……

她根本别无选择。

听竹楼。

谢斓清与周靖棠在对弈,知桦忽然进屋,满脸不快。

“公爷,银环求见,说有要紧事。”

“何事?”周靖棠手捏黑子盯着棋局思索,不以为意。

得到允许的银环进屋,心急如焚的禀报:“公爷,小姐肚子疼的厉害,吵着要见你。”

“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周靖棠丢了棋子快速起身。

“快去请兰医女。”谢斓清吩咐知桦。

末了她迟疑了一瞬,决定跟去看看。

但周靖棠走的很快,将她远远甩在后面。

“清河怎么了?”一进屋子,周靖棠就急切询问。

叶夭夭守在床边,清河躺在床上捂着鼓胀的肚子首叫唤。

“爹爹,我肚子好痛,好痛……”

周靖棠听的眉头紧蹙,心揪成一团,坐在床前缓声轻哄:“清河乖,兰医女马上就来了。”

谢斓清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银环偷瞟了一眼颦眉担忧的谢斓清,愧疚的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知桦带着兰医女来了,谢斓清制止了她们见礼,让兰医女赶紧进去给清河诊治。

兰医女先摸了摸清河的肚子,又探了探脉。

“何故?”周靖棠一首注视着兰医女,见她收回诊脉的手立即追问。

兰医女回道:“小姐是吃多了,积食不化引起腹痛。”

“怎么会积食,晚膳时我瞧她吃的并不多。”闻讯赶来的周母觉得奇怪。

谢斓清也颇为纳罕。

所有人都看向叶夭夭。

她是清河的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叶夭夭抿唇道:“我问过了,清河说她回来吃了半包酥糖。”

酥糖?

听到这两个字,谢斓清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

维护

“大晚上的给孩子吃什么酥糖,你怎么当娘的。”周母气的当众斥责叶夭夭。

叶夭夭面皮一红,委屈道:“不是我给的。”

“那是谁给的!”周母质问。

银环‘扑通’跪地,颤声道:“酥糖是前几日夫人给小姐,小姐没吃完,奴婢就收起来了,没想到今晚被小姐找到偷偷吃了。”

谢斓清给的?

周母错愕的看向谢斓清,周靖棠也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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