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本太子让你住手,没听见吗?”语气瞬间变得严肃,愤怒不言而欲。
细鸳被吓得连退几步,呆呆立在一旁。他快步上前将我扶起,眼中的疼惜不言而欲。我斜靠在他怀里,胸口暖烘烘的。此时,一直坐在车里的美人也慢慢走了下来,当看清她脸庞的那一刹那,脑海顿觉天旋地转。显然她也被吓着了,整张脸惨白无血,发髻边红宝石珠络在空中来回摆动,背叛了她此时故作轻松的神态。
细鸳忙上前搀扶,又附在她耳边说了一番,方才退开。此许,她整理好神色,缓步上前朝我们欠了个身,瞅了我一眼,笑道“兰莺不知这位是应太子的人,多有冒犯,请多包含。”
四爷明显讨厌她,目光瞥都不瞥她,冷冷回道“不敢,兰美人现在可是霖帝最宠爱的妃嫔,本太子岂敢有怪罪之理。”他刻意将现在两个字咬得很重,这话中有话,任谁都听得出来。
兰美人脸刷的一下惨白,由起先的陪笑降到现在的干笑,模样分外有意,我实在憋不住便将头压低侧像他怀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笑意,搂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
难看归难看,但在别国太子面前,场面还是要撑圆的,她顺手拔下自己头上一支做工精细的雀鸟七彩羽毛簪递于细鸳呈上“方才的事是兰莺对不住,还请太子多多包含,这支七彩羽毛簪乃是巴音国赠于本朝,皇上又赐于我了,若是太子不嫌弃,我想转赠于这位姑娘,就当是赔罪。”
我一惊,想回头,却被他暗暗压住“兰美人言重了,七彩羽毛簪本国也有两支,虽华丽耀眼但却不适合她,再说了她不过是个小小宫婢,断不敢受如此大礼,还是请兰美人收回去吧。”
再次遭到拒绝兰美人脸上笑再也挂不住,暗暗抽回手,冷眸睇了我一眼,我一惊忙移开目光。
她盈盈上前弯腰欠了个身道“既然应太子如此宽宏大量,那兰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头轻轻瞥向细鸳所立的方向,细鸳立马上前搀扶,随之转身上了轿撵,随从的内监扯开了噪子喊了声起,娇子瞬间离地,慢慢向前行去。
短短几年未见,没想到慕容兰莺竟一跃成了兰美人,霖的宠妃只是经过方才一番特别的重遇,她的脾气依旧丝毫未减,心中不禁疑惑,不知霖瞧上了她身上的哪一点?
脸颊传来微微的麻痛,我回神便对上一双无比怜惜的目光,脸禁不住一热,忙后退几步。他自若的收回手,看了我一会道“你还真是灾祸连连,身上的伤还未好,如今脸又成这般模样。”
他不说还好,如今听来才惊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手轻轻抚上面颊,苦笑“可能,奴才与这座宫殿不合吧,所以总是灾祸不断。”
他的心思一向细沉,见我神色不对也不再追问下去,只说道“都肿了,还是快些回去用冷水敷一敷比较好。”
我点点头。
锦仁宫的春福堂慕容兰莺一回宫就将自己关在寝房里,细细回想方才瞧见的面容。心里又惊,又怕。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可,她不是已经葬身在几年前的南院那场大火里了吗可为何,又会出现?
如若她真是纪青梅,那她与应太子又是何关系?皇上如果知道她还活着,那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一年前她偶然得知,皇上依旧思念着当初葬身火海的纪青梅,便有意想借此接近。于是她费尽千心万苦模仿学习纪青梅的一切,最终,她的计谋成功,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一跃成了现在兰美人。也正因为这个关系,自己一直独宠于后宫,就连东宫之首的皇后也会忌自己三分。如今,若她真的回来了,自己如今的位置岂不岌岌可危,那还有何前途可言。
想到这里,慕容兰莺愤怒的将捏在手中的巾帕狠狠撕成两半,桌上的金鸭香炉里焚烧着上好的百合香,袅袅青烟透过金色的暖阳折射出透明的纹线,心中怒火终不散,她一把抱起香炉摔在地上,溅起的炉灰扑在她粉白色的罗绸百折裙边上,霎是明显。她皱眉随手担了担,香灰扑簌簌掉落,但裙摆上依旧留下难看的灰痕。
提着裙摆的手愕然一僵,缓缓直起身子,目光落在窗边一盆开得清艳的水仙花盆景之上,红艳的唇角勾起若无的笑意,缓慢踏上前,纤纤玉指捏住白嫩的花骨朵狠狠一拉,犹带着露珠的花儿缓缓飘落在红木桌上……
“古语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一园不容两春。花儿开得再美丽,若是有两朵就会平分秋色,就不会有最美之说。虽然,你是在我之前虏获皇上的心,但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输给你。”
自那次偶然撞见慕容兰莺后,我就再也不敢出菊晶堂的门,成日躲在屋里看看书,绣绣花或者自己下棋。新帝登基在即,四爷虽是别国太子,但为了代表兴隆国也是忙里忙外,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整棋输赢已明。将手中握着的子丢回棋盒里,闭了闭眼,起身走到圆木桌边倒了杯清茶,慢慢度到窗边,望着已然黑下的天色出神。
四周不知何时飘起了白色的烟雾,原本清醒的头脑,突兀的变得沉重,手中的茶杯啪嗒掉在地上,双腿绵软无力顺着窗棂慢慢滑下,眼前突然一黑,便没了知觉。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四周是一片明黄色,空气中充盈着一股龙涎香。撑着身子半坐起,头一阵发晕,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斜靠床边的柱上,慢慢喘着气。
“姑娘醒了?”语气夹着兴奋与意外。我惊愕转头,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丫头手端白瓷菊花托盘快步朝我奔来。我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她,问“你是?”
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扑嗵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方巧,是皇上特地派来伺候姑娘的。”
“皇上。”我大惊,一下坐直了身,盯着她不确定的问“你是说新登基的霖帝?”
她困惑的点点头。
心跳像似漏掉几拍,窒疼。霖,他怎么会发现我的存在?我又为何会在此处?
许是我神色太过苍白,她惊吓得立即上前想要扶我躺下,却被我狠狠挥开。“别碰我。”
“姑娘。”她的手僵在空中,没过些许又展开笑脸,端起小几上的白瓷碗凑到我面前,温声道“姑娘身子弱,皇上特地命尚衣局的人来看过,这是药,姑娘快些喝了吧。”
我瞥开头“拿走,我没病,不想喝。”
“可,可这是皇上吩咐的。”她为难的看着我“况且,我听尚医局的人说了,这些都是补身子的药,皇上是见姑娘身子虚弱,体恤姑娘呢。”入宫也满一年了,在皇上身边服侍也有半年之久,她是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位娘娘如此细心过,对这位姑娘的好,也是头一次瞧见。这位姑娘昏迷时,自己也细细瞧过,她长得不算漂亮,跟后宫其它娘娘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可自打皇上昨夜将她抱回宫后,就没再传召过任何人,此时若不是朝上有事,想是皇上也不会离开半步的。而自己许是服侍的好,皇上才特许进来。从这些种种看来,皇上真的非常在意眼前这名女子呢。
心中如涨潮的海水,起伏不平,混沌的脑子里一团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霖会发现自己,又为何会把自己带到此处?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身旁传来方巧尊敬又充满惧意的声音,虚靠的身子愕然挺直,屏息听着脚步声越及越近……
直到眼角触及到那抹醒目的明黄时,我无若低喘,头下意识垂得更低,直到感觉他的气息压近……
站在一边的方巧领着屋内众人行了礼便退下了,绯色宫门被轻轻掩上,掩盖住了外面的灿烂光华,屋内红木桌案上的金麒麟香炉中燃烧着沁人心脾的檀木香。
深思熟虑,我慢慢回转身,低着头,说道“奴才秋海棠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他不语,慢慢在床边坐下,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我微愕,迟疑的将头抬起,目光望向他身后的终南山雨景图。
“秋海棠你为何不敢正视着朕?”他沉声追问。
心中一紧,我浅浅的吸口气,语含惧意道“奴才不敢皇上是九五至尊,天威无限,奴才不过只是个贫贱的宫女,自知没有资格直视龙颜。”
捏着下巴的手又紧几分,我轻蹙眉,心里又惊又怕。
“那朕允许你看朕。”他缓缓道。
我匆忙后退,头重重磕在软绵绵的床上,喘息着道“奴才自小胆子小,万不敢做这等掉命的事,还望皇上开恩,放过奴才吧。”
“那这是朕允许的,没有人敢拿你如何。”他语气依旧低沉暗冷,失掉了以前的温雅柔和,让人的心也跟着悸凉“朕,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分别了三年,你是否还认得朕。”
我惊吸口凉气僵在原地。
“不要以为,你改了姓,换了名,朕,就会不认识你。”一只手轻轻撩起掉落在床的青丝。“你的发香,习惯,可是一样也没该。”
惊惧无措的泪,无意识掉落眼眶……
我慢慢抬起头,望着他冷俊的脸庞,微笑了“皇上,可真爱开玩笑。您说的话,奴才可一句也没听明白。”
他微眯起眼,盯着我颊边欲掉未掉的泪珠,问“秋姑娘若是真听不明白,那这泪水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
在我正欲解释之际,绯红色的宫门突兀的被推开,方巧恭敬的走进来“启禀皇上,韩太后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