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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跃一个人奋力在花园里堆出一个雪人,期间管家来检查暖气和送食材,帮游跃用石子和掉落的枝条给雪人装上眼睛和手。

游跃不时就要下楼来看看他的雪人,每一次都要把雪人摸得更圆。

偶尔从书中抬起头走神的间隙,下雪的天色灰蓝,异国的建筑层层向远,天黑以后,点点的光从一个个窗户中亮起。

游跃总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也看到过这样灰蓝的天空,走过大釜区经年老旧的钢筋水泥,一排排住户像千层蛋糕叠上天空,天空被密密交错的电缆线和水管切割成碎裂的蓝色糖片,洒在这块坚硬的蛋糕上。

李云济从公司回到公寓的时候,夜空仍飘着小雪。他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想到什么,来到后门拉开半掩的门。

游跃果然在玩他的雪人。花园里的灯开着,游跃又在大雪人旁边堆了个小的,他的帽子和围巾上都落了雪,玩得不亦乐乎。他转头看到李云济,露出开心的笑容:“哥哥,你回来了。看我堆的雪人!”

一瞬间李云济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少年的脸短暂的与他脑海里的小真重合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看到游跃发自内心的笑容。

无论如何,他只是个孩子,即使过去的人生孤苦贫困,即使遭遇可怕的人生变故,也依旧会为微小简单的快乐而露出笑容。

这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吗?他所做这一切不过就是要让少年沉入这场现实的美梦之中,再多像他真正的弟弟一些。

正如从前每一次为了达到一切自己预想的结果而付出的时间和耐心,这次也是一样。

“很可爱。”李云济如此回应游跃,面色沉静温和:“给你拍张照?”

“好。”

游跃没想到李云济会主动这么说,忙到雪人旁边站好。李云济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准备了。”

游跃很少拍照,他有些害羞地站在雪地里,对镜头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抬起一只手比一个耶。

李云济拍下一张照片,对游跃说:“好了。今天玩了这么久,该休息了。”

游跃听话地跑上台阶,李云济把照片发给他,游跃拿出手机点开看:“拍得真好。”

游跃的脸颊红扑,鼻子和嘴唇都通红,既是冷,又是玩得兴奋。李云济对他说:“去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游跃很喜欢他拍的这张照片,看了又看,抱着手机上楼去洗澡。李云济回到客厅坐下,拿出手机点开相册,删除了刚才拍下的那张游跃。

他点开云端把备份的照片也一并删除,随后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过电脑打开办公。

一周的时间飞快过去,离开的前一天,游跃一整天没有出门,因为李云济自早上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没有李云济的允许或陪同,他不敢独自出门。花园里的雪已经快化了,他与管家一起打扫花园和房子,壮起胆子主动和管家聊天,管家是位身材健美的女性,为他做了可口的午餐,还与他分享健身心得。

“您比第一天来的时候看起来开心得多。”管家笑着说。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很沮丧吗?”

管家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不能说是沮丧,不如说您在我心中的第一印象是——一位忧郁的美少年。”

游跃拿手机查了一下“忧郁”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心想我不是忧郁吧,应该用“没精打采”来形容?还是嗯,穷酸透顶?

夜幕降临,街灯亮起,管家也离开了。游跃洗过热水澡,抱着平板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学习。

时钟指向十二点,游跃终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放下平板从沙发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背,走到玄关见李云济进屋,反手将寒风关在门外。

李云济脱下大衣挂到衣架上,游跃走近过去,这才闻到淡淡的酒味。

他试探问:“哥哥,你喝了很多酒吗?”

李云济抬起头,黑眸沉沉的。他面色正常,答:“没有很多。”

李云济与他擦身而过,去了客厅。游跃去厨房用温水泡一杯蜂蜜水,端到客厅时见李云济坐在沙发里,刚燃起一根烟。

李云济极少在室内抽烟。他自己解开了衣领,露出衣领下的锁骨和微红的皮肤。

游跃不知道李云济究竟醉了没有,也不知道他醉后是何状态。他小心地走过去,蹲下来把蜂蜜水放在李云济面前的矮桌上。

“哥哥。”游跃小声唤。

李云济安静地抽烟,垂眸俯视蹲在自己腿边的游跃,烟雾掠过他的双眸,挡住其中所有情绪。

“喝点蜂蜜水,我扶你上楼休息吧。”游跃说:“你看起来好像醉了。”

李云济的唇离开烟,雾落到游跃的脸上,游跃轻轻咳一声,避开烟雾正想站起身,李云济抬手放在他的耳边,指腹抚过他的耳畔。

游跃半跪在地毯上,怔愣地不动了。

“为什么觉得我醉了?”李云济的声音低沉,像是冷的,又好像含着温柔。

“我”

游跃的声音在李云济的手掌覆上脸颊的时候戛然而止。男人的手心温暖,手指一遍一遍抚摸他的眉眼。酒精的味道像在缓慢地蒸发,上升,弥漫在二人周身每一寸的空间。

“有时候,我依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云济注视着游跃,从游跃的眼睛,鼻子到嘴唇,手托着游跃的脸,令他仰起脸,另一只手上的烟还在缓慢地燃烧。

“为什么你们这么像?”李云济低声喃喃。

“为什么你会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

游跃双眼眨了一下,像轻轻一颤。他不知如何回答,李云济按得他下巴有点疼,他抬起双手轻轻放在李云济的手臂上,却不敢真的开口让李云济放开自己。

李云济也没有想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一夜的觥筹交错,有互敬也有独酌,最后已懒得去管几杯过喉,手中是红酒还是香槟。

如果是小真,他会如何对待一位喝醉的兄长?李云济如何去想,也只能想出一个模糊的景象,因为他们之间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实际上他与弟弟的相处时间寥寥,他在高中毕业后前往哈佛念书,那时小真才6岁。大学课业繁重,他还要兼顾公司事务,一年只回家一两次。

后来他研究生毕业回国,进入集团分公司高层,一步步往上到集团核心,期间结婚成家,即使身在漓城,每月回夏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总是小真主动与他打电话,发消息与他分享生活,即使他无法每一次都回复。

他不会缺席重要的家庭聚会与家人的生日,但若还要要求日常的陪伴,于他而言实有难处。还好除了自己,小真还有很多人陪伴。

直到车祸发生——

直到李云济发现连李叔对小真的了解程度都比自己细致,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李云济,你把一个和小真相像的孩子接回家,亲自指导,费心费力,只是为了奶奶吗?

你是否存有丁点的私心,也是为了慰藉与原谅自己?

“小真,你怪我吗?”

李云济低头,脸庞轻轻蹭过游跃的侧脸。烟被按熄在桌上,他的额头抵在游跃肩上,声音中有一丝隐忍的痛苦:“小真我也想你了。”

“我不是个好哥哥。”

“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游跃跪在李云济面前,男人的手臂环住他,将他紧紧抱进怀里。他听李云济叫自己小真,呼吸很重地落在他的肩头,那浓烈的情绪随着紧贴的身体入侵进了他的心脏,令他也找不着方向地跟着痛苦起来。

李云济抱得他好紧,他却只敢小心地把双手放在男人的背上,一个字也不敢开口。

他不敢打断李云济此刻的“幻想”。异国的夜晚,将寒冷隔绝在外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醉意层层发酵。或许对李云济而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痛才能片刻地发泄出来。

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以后,这一夜就会如同黎明前的融雪,静悄悄地流逝而去。

从美国回来后,游跃继续按部就班地上课、练琴,比之前更加认真对待所有学习课程。除了上课、吃饭和睡觉,他不是在琴房,就是在大书房。

阿梅拉他去外面散步:“少爷,您每天也是要运动的!”

阿梅说得也没错。游跃放下笔,和阿梅出去散步。天气已进入秋冬季,漓城白天的气温仍快二十度,夏园的花开得繁盛,植物园中绿意盎然。

两人沿着花园道走了一圈,躲在树荫下一起吃阿梅买回来的小零食。阿梅知道他吃不惯家里的甜口菜,时而就从外面的街角小店买来零食给游跃调调口味,免得他总是被一日三餐腻得生无可恋。

“少爷,您的大提琴拉得越来越好了。”阿梅吃得嘴巴鼓起,不停夸奖游跃:“我今天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比从前好多了!”

游跃专心吃一块薯角,舔舔手指:“有什么好的,一首练习曲都拉不顺。”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呀,许老师不是也夸了您吗?其他老师都和李叔说,您学习进步好快。”

听她这么卖力鼓励自己,游跃笑道:“嗯,我会再接再厉的。”

两人把吃完的零食袋扔进垃圾桶,刚从花园道的拐角走出来,游跃就看到了站在花圃边望着一朵花出神的白萱。

白萱转过头,怔怔看着游跃。距离游跃上次见到她,她的鬓发白了许多,头发松松挽着,身形消瘦,五官秀美,一双美目却了无神采。

游跃轻声对阿梅说:“你先回去。”

阿梅哪想到会遇到夫人,忙鞠躬打个招呼,小跑走了。游跃面对白萱,想起最初来到夏园的那一晚,这位失去孩子的女人情绪失控地冲到自己面前。他为此心有余悸,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个动作就会触及到她敏感的神经。

“夫人,您好。”游跃谨慎地措辞。

白萱听到他的声音,缓步朝他走近几步,又走近几步,直到来到他的面前。那目光太复杂了,像是在阳光灿烂的花园里偶遇一个许久不见的宝贝,又是在看一个已经离去的亡魂,下意识想要给予思念和温柔,却清醒地认知出虚假,而感到失控的痛苦和恨意。

“云济怎么教你的?”

白萱的眼角发红,双臂横在胸前抱紧,声音有一丝颤抖:“谁让你出来乱逛了?”

游跃后退一步:“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游跃正要转身,却听白萱喃喃开口:“你一点都不像。”

“你只是个替代品。”白萱红着眼眶冷冷注视游跃,眼中泪光隐现:“无论云济如何对待你,教你你永远都没法代替小真的位置。”

明媚的阳光洒落生机勃勃的花园,游跃站在阳光下,面色白而浅淡。他诚心诚意地开口:“是,我永远都不会真正代替他的。”

他的声音降得低弱,如随风轻散:“因为我也有自己的名字。”

白萱直直看着他,惨淡的唇微微颤着。不远处绿茵白墙下出现一道人影,李云济高大的身影从花丛中走来,行至二人面前。

“妈。”李云济仿佛没有看到白萱眼中的泪痕,似乎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模样,“我和若亭来看你,到处没找到你的人,原来在这。”

白萱僵硬地转过头,胸口仍在微微起伏,无法平静。李云济平淡开口:“该吃饭了,走吧。”

李云济看向游跃,示意他也过来。游跃还没说话,白萱就先开口:“我不想看到他。”

“您需要习惯。”即使自己的母亲如此开口,李云济的情绪也没有一丝变化:“到明年过年聚会、奶奶的寿辰,你们都要共处一室。”

白萱僵硬站立片刻,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游跃走上前来,李云济揽过游跃的肩膀走向主宅,游跃怕刺激到白萱,试着问:“哥哥,要不还是下次再”

“没有那么多下次。”李云济说:“听我的话。”

游跃不再说了。

他再次来到主宅,奇怪的是分明都在夏园,比起更小更偏的副宅,主宅的气息总让他感到压抑。

午餐已经准备好,季若亭带着李君桐坐在桌边,见李云济与游跃一同进来,脸色微微变了变。

季若亭看一眼白萱,白萱面无表情到李君桐身边坐下。五人各自落座,游跃面对眼前一桌精美的菜肴,预感自己这一顿饭又要胃痛了。

季若亭主动开启话题:“妈妈,云济这次从波士顿回来给我们都带了礼物。您的礼物放在客厅了,吃完饭就拆开看看吧。”

这一路走回来,白萱竭力平复了心情,也知道季若亭在缓和气氛,勉强接道:“好。云济送了你什么?”

季若亭笑道:“云济拍了列维坦的一幅画送给我。”

“他最会投你所好,疼你得很。”白萱深吸一口气,转而面向李君桐:“桐桐,爸爸这次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呀?”

李君桐慢吞吞咀嚼,没回答。季若亭替小孩回答:“云济给他带回一套作者亲笔签名的自然生物绘本,他已经看了一上午,喜欢得很。”

白萱却只看着李君桐:“桐桐,怎么不理奶奶?”

李君桐看她一眼,目光清凌,依旧不声响。游跃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感到一丝静谧的窒息。

白萱得不到小孩的回应,固执地又问了一遍:“奶奶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理奶奶呢?”

李云济放下餐具。季若亭反应很快,倾身搂住李君桐,手不着痕迹地护住小孩的身体:“妈妈,你知道桐桐不爱说话的。”

游跃不敢动筷子,紧张地看向李云济。李云济沉静道:“妈,桐桐谁都不理,不是只对你这样。”

白萱紧闭双唇,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意。

气氛实在算不上和睦,季若亭转移话题,问游跃:“去美国一趟回来,感受如何?”

其他人都看向他。游跃骤然成为视线焦点,手心一下就紧张得发热了。

他想出一个词:“我受益匪浅。”

他看到李云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心中放松一点。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季若亭也笑起来:“听云济说,你连出国去玩都在学习,还和哈佛教授与学生一起研讨,相当了不起呢。”

这可太往他脸上增光添彩了,他只是杵在那群学生里充当木头桩子而已。游跃讷讷地:“我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白萱忽然开口:“听说你从小在大釜区长大?”

游跃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自己的真实经历上,他回答:“是的。”

“读的什么学校?”

“小学和初中在红十字会大釜区学校,高中在崇明中学。”

这两个学校皆位于大釜区,都是不入流的差校。

白萱:“听云济说你学习很认真,那为什么当初没有考上更好的学校?”

季若亭在一旁道:“妈妈,他在福利院长大,经济条件和学习环境都很有限。”

“我记得政府一直有这方面的救济金吧?”

“的确如此”

游跃忽然镇定开口:“是的,有救济金,我的哥哥谢浪也一直在勤工俭学,给我生活费和学费。他与我是相同的生活环境,但他就很优秀,考上了大学。”

一直沉默没插话的李云济静静看他。游跃尽力让自己平静地与白萱对视,诚恳答:“曾经是我不懂事,不懂得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现在我受到了你们莫大的帮助,我我什么都没有,我无以为报。但我会竭尽所能达到哥达到李先生的要求,我一定遵守承诺。”

桌上静了,只有李君桐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兀自吃自己碗里的食物。

“妈。”李云济终于开口:“伤害他也不会让你得到任何缓解,别再这样做了。”

白萱面色苍白,细瘦的手放下餐具,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吃饱了。”

白萱离开了餐厅。李云济见游跃一副毫无胃口的样子,说:“吃饭,吃完回去继续练琴。”

游跃感觉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但李云济很淡定,季若亭很淡定,李君桐比谁都淡定。于是他也只能好好吃完饭,赶紧回副宅去练琴。

李云济与季若亭难得都回到漓城有空,便把李君桐接回公寓住。白天季若亭在家陪儿子玩,李云济晚上回到家时,夜已深,小孩大概已经睡下了。

他洗过澡回到房间,房里灯光半暗,有淡淡好闻的熏香味道。季若亭穿一袭丝绸睡袍半靠在床上,落地窗外远见高楼与海湾,繁荣之城的华灯倒照夜空,勾勒季若亭映在窗上美好的身形。

季若亭拿起遥控器,降低荧幕音量:“等你等得都要睡着了。”

季若亭是个气质清冷的美人,对谁都淡然有礼,只在李云济面前流露出生动鲜活的一面。他拉过李云济的手,起身吻上李云济的唇,李云济搂过他柔软的腰。

季若亭抱紧李云济的脖子,唇舌缠绵间喘息嗔怪:“还以为你今天也没兴趣”

李云济低笑一声:“我有那么不识趣吗?”

或许是太多天没见,也或许是氛围正好,长久沉积的情欲终于被缓缓点燃。季若亭纤白的手臂抚摸男人健硕的脊背,呻吟一声接一声。

“云济,云济”季若亭鬓角出了汗,“这次不要戴套吧”

李云济停顿片刻,笑道:“一个都顾不上了,还想要一个?”

“可是——”

季若亭的话语断在短促的叫声中,呻吟渐渐支离破碎,不成语调,他轻易迷失在李云济给予的欲望浪潮之中,再无法思考任何事。

第二天李云济早早起床出门,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到公司后处理邮件和文件,开会,转眼一上午就快过去。

李云济刚回办公室坐下喝水,秘书的电话打进来:“李总,李岚先生来找您,正在会客室等候。”

李云济:“让他直接进来。”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一身休闲西装的李岚走进来:“云哥,没打扰你忙吧?”

李云济说:“装模作样。有事就直接打我私人电话,还让秘书转述做什么。”

李岚煞有介事:“我今天是来例行汇报工作的,见我上司当然要按规矩来。”

李岚现在李氏集团名下一家科技公司任总经理,他自己从小爱好新潮,喜欢各种高科技,自己做老板后更十足锐气,公司已在国际移动端与游戏市场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李云济:“有话就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李岚这种天天浪得找不着人的。李岚扯扯领带,在沙发坐下:“前几天海龙王那小蛮子不是回来了嘛——”

“”李岚一开口李云济就无言:“好好一个小姑娘,不要给别人起这种外号,没修养。”

海家的宝贝女儿海松月,也是他的妻子季若亭的表妹,精灵可爱的一个女孩,只因属相为龙,性格——稍有娇蛮,就被李岚这口无遮拦的竹马哥哥取了个既不优雅也不可爱的外号“海龙王”。两人一见面就吵闹,年年如此。

李岚小声嘁一声:“什么小姑娘,小霸王还差不多好吧,海松月她回来过生日,然后她爸妈我爸妈非要我带她去吃饭,这吃饭的时候吧,我们就聊起海杉”

海杉是季若亭的表弟,与小真一同在那场车祸中丧命。听到这个名字,李云济手中的笔一停。

李岚观察他的表情:“云哥,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但是我确实绕不开。”

李云济平静开口:“你说。”

“你可能不大清楚,海松月和海杉虽然是兄妹,但两人关系一直不算好。海松月不喜欢他的哥哥,当时我们说起车祸,她说了一句话——她说,‘还不是海杉造下的孽’。”

李云济皱起眉。

“当时司机是圣文伦中学助学会的副主任邱复,为了升职的事几次登门拜访海家,但海杉一直按着他没动。”李岚说:“听海松月说这邱复就是海杉的狗腿,天天跟在海杉屁股后面鞍前马后,但海杉不喜欢他,有一次他们还在家里的书房争执起来了。”

“我查了一下邱复,这人风评不好,助学会的人都不喜欢他。云哥,你说”

李岚说出自己大胆的猜想:“这场车祸,会不会是人为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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