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敌即将入侵,正是清除安南内部反对势力的好机会,若是使团的这几个人投降大明,无论是谁,我们都可以趁机铲除那些以前不方便去动的反对者。”
说话的时候,胡季牦的脸色愈发狰狞:“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胡汉苍沉默,他不敢反对。
虽然他是名义上的皇帝,但真正掌握权力的,依旧是他的父亲。
至此,胡汉苍已经明白了父亲派出使团的全部用意。
看起来,父亲是屈服于大明索要金银大象的条件。
但实际上,这是一箭四雕的妙计。
派出使团可以给加固三关前哨防线、调回南征大军争取时间;使团人员死亡可以制造战争借口,占据道德制高点;使团人员叛变可以藉此清除国内反对势力,让内部更加稳定;使团人员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扰乱明朝的判断,为真正负责刺探情报的、伪装成训象工的间谍们争取更好的机会。
显然,胡氏父子都觉得自己在赢麻了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笑那姜星火无谋,李景隆少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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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明军的规格很高,基本上高级将领、官员们都来了。
曹国公李景隆,新城侯张辅,云阳伯陈旭,参谋长徐膺绪,炮兵指挥官柳升,两广兵主将韩观,两湖兵主将康镇,福建兵主将何俊,以及文官方面的南宁知府何时,除了工部尚书黄福正在太平府忙着调拨物资外,对安南作战的文武团体,可谓是悉数到场。
而安南国使团的正使陈恭肃,副使枚秀夫、蒋宾,也都忐忑地出席。
不过,在看到明朝接待的阵容后,他们原先那种紧张感顿时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被尊重的喜悦。
但晚宴的画风,从一开始就变得有点奇怪了起来。
陈恭肃一心投明,自然清楚这次大明派出如此高规格的阵容,就是为了接待自己等人,而且一定是因为自己让张义对李景隆等人说的那番话,否则,大明不会如此重视。
于是,陈恭肃端起酒杯笑着说道:“今日,鄙人敬诸君一杯,请。”
话音刚落,旁边的副使枚秀夫便跟着举杯道:“我向来仰慕中华,听闻今天有机会见识上国的风华人物,心中委实激动,请。”
蒋宾一边心头暗骂枚秀夫不要脸,一边赶忙举起酒杯道:“我亦如此。”
“哈哈,既然诸位如此盛情相邀,咱们怎么能推辞呢?饮满此杯!”李景隆大笑着端起酒杯道。
“好!饮满此杯!”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随即一群人便喝起酒来,而安南使节们则是满脸堆笑地坐在座位上,并趁机偷瞄着明朝众人。
在看了片刻后,蒋宾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明军方面除了最高统帅曹国公李景隆有文官风度外,似乎没什么像样的文官,只有一个文官缩在最后面,不说话也不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双方都喝得差不多了,气氛便热闹起来了。
陈恭肃趁机让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十几箱金银珠宝,然后献给了李景隆。
这是大明索要的,安南没给那么多黄金,但白银和其他珠宝,也算是凑上了数。
至于大象,因为需要集结、驱赶,所以比使团要慢得多,还落在后面。
“这是上国所要的如今都带来在此了。”
李景隆看也不看,只是笑呵呵地对着众人道:“看来安南国却有悔过之心。”
陈恭肃谦逊地答道:“还望上国罢兵休战。”
这时候他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副使,显然在等这两人忍不住提投降的事情,但是其他两人也不敢开口,因为他们同样惧怕,在使团的仆人里潜藏的苍鹰锐士,会不会在宴会上刺杀他们。
伪装成侍卫的陈天平此时已经辨认出了陈恭肃的身份,而他戴着面甲,陈恭肃并不能认出他来。
听到陈天平的耳语,李景隆点点头道:“嗯,不错,不愧为安南的名士,有风范。”
但众人却只是喝酒,没人提是否拿了索要的金银,就要休战的问题。
事实上,谁都不是傻子,五万两黄金,都不够二十几万大军开拔到广西再加上驻军这段时间的消耗。
想要五万两黄金换大明退兵,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陈恭肃又陆续送上了几份礼物,都是安南国本地的翡翠,或是象牙、犀角之类的。
当然,这些礼物的价钱也是不菲的,加起来估计也有个几千两白银,显然都是陈恭肃个人送给大明将军们的。
在安南,这些翡翠象牙之类的东西,其实是不算稀奇货的,只有沉香才算是最稀罕的。
而这一趟广西之行,陈恭肃等人带来的私人礼物里,肯定是没少花心思的。
譬如枚秀夫,就送了沉香。
收了礼物,明军方面的人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只见李景隆开口朗声道:“今日设宴款待诸位,其实不瞒你们,我受陛下所托,特来此地,便是为了征伐安南,诛杀胡氏父子,吊民伐罪。”
“而这位,便是你们安南国陈朝的王孙,陈天平。”
李景隆话音一落,陈天平揭开了面甲,宴会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战争,无可避免。”
“现在只是询问你们这些安南使节,是否愿意停止助纣为虐,帮助陈天平复国?”
“是,或不是。”
就在此时几个刚才扛箱子的仆人对视一眼,忽然从隐私处拔出短刀来,猛地扑向陈恭肃、枚秀夫几人。
可明军又岂能没有防备?
霎时间,几支手弩发射出的弩箭破空射出,瞬间就精准地夺走了那几名仆人的性命。
还有中箭没死的,也被明军乱刀砍死,拖了下去。
宴会厅里,血淋漓的痕迹,触目惊心。
“是,或不是。”
李景隆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显然不耐烦了。
蒋宾挣扎着求饶道:“大将军饶命啊,下官只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李景隆冷漠地看着蒋宾道
“下官只是担心在安南的妻儿老小。”
这个理由确实站得住脚,毕竟,如果他们投降了大明,不,投降了陈天平,那么胡氏父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在国内的妻儿的。
而就在这时,枚秀夫却忽然出声道:“我愿意弃暗投明!”
嗯,这四个字用在这里,跟“明人不说暗话”是一个效果,尤其是枚秀夫的汉话有点异味,听着就是“弃安投明”。
蒋宾闻言微微愣了愣,把目光投向刚才向后逃跑,此时坐在角落处,一直默默不语的正使陈恭肃,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
之前陈恭肃派张义的事情做的隐秘,枚秀夫虽然和蒋宾有商量,但两人并不清楚。
这时候,看到蒋宾的目光,陈恭肃缓缓站起身来,回答道:“我安南与上国素来友善,绝不敢冒犯中华威严,但”
就在蒋宾以为陈恭肃要铁骨铮铮的时候。
“噗通!”
陈恭肃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地:“但胡氏父子篡国,蕞尔小丑,又岂能代表安南?小臣愿为大明引路!”
蒋宾此时连忙跟随着跪倒在地:“天朝便是我父我母!妻儿可抛,父母不可弃!愿上国收留!”
看着安南国使团碎了一地的节操,明军众将,都有些喝不下杯中的酒水了。
“既如此,等陈天平复国后,你们要好生协助他治理安南。”
“我等定尽心竭力!”
得,这回买办国王与带路党大臣,算是都凑齐了。
而李景隆对这几个人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于是便也软禁了事,免得其中确有胡氏父子派来演苦肉计诈降的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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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一轮孤月悬挂在天穹之上,被乌云死死遮掩。
驿馆内,某条街巷里,突然响起轰鸣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不好!”“敌袭!”“是明朝的军队偷袭!”
驿馆的人纷纷惊呼起来。
大量明军破门而入,他们刚才都在休息,突遭袭击,顿时乱作一团。
而且,由于他们的武器都被收缴了,所以此刻根本没什么抵抗之力。
“快跑!”“逃啊!”
驿馆内,混乱不堪。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形猛地窜了出来,来到一个逃跑的最快安南士卒的面前。
“谁?”
可惜,他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便被斩断了脖颈!
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庭院内,都是倒了一地的尸体。
驿馆内,仅剩下了最后三个活口。
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半边脸毁容的男子。
“你、你们认错人”
“求你别杀我,我愿意投降,我”
最后一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唰——”
刀锋划过,人头落地。
曹松拎着刀,随后环顾了一圈,又让手下挨个补刀,确认周围没有活口后,才收刀入鞘。
“去回禀国公,所有驿馆内的安南国使团随行人员,已全部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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