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满仓搞不懂，“这前后也没差多久，怎么能有两幅面孔呢？”
“不明白啊？”苏舒噗嗤笑了，“从传出来香兰和我们要一起参加考试的时候王大民就总往村里来找你们，说要把香兰接回去对吧？”
“那时候我们只说要考试，但是都还没有考，也没有结果，他们心里认为香兰不一定考得上大学，甚至觉得香兰就没那个本事能考上大学。”
“但是他们知道我娘家有人，只有大写的文章能登上报纸，觉得我肯定能考上大学，然后我对香兰的态度，他们之前也见着了，知道我把香兰当亲妹子看待，所以香兰在他们王家人眼里价值自然是比以前高了。”
“那个时候，他们是看上香兰身后的娘家才想把香兰接回去，现在，香兰自己也考上大学了，情况又不一样了，不仅香兰娘家人又本事，就连香兰自己也有本事了，所以他们自然要低头了。”
“要是能把大学生媳妇儿接回他们王家，以后他们全家都能靠着香兰养，不过是给香兰磕个头哭几声，这不是太简单了？”
苏舒几人回去的时候吴姥爷正在赶人，手里拿着扫把一下一下往王大民身上大，都这样了，这一家三口愣是一个都打不走。
王大民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爷~你要气，你就打死我吧~我不走，我这要一走，香兰就再也不会理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前犯糊涂，我该打，只要爷你能消消气，我挨多少打都是值得的。”
王父也在边上点头，“他该打，好好的家被他自己搅和散了，香兰多好的儿媳妇儿啊，他都不知道珍惜。”
王母还跪在吴香兰跟前，双手拽着吴香兰的手不松，“香兰，妈错了，妈坐了牢，也想清楚了，你才是妈最好的儿媳妇，你跟我们回去吧，妈以后一定把你当亲闺女疼，以后再也不拦着你和娘家人来往了，也不骂你了，家里的活妈来干，以后妈伺候你，你只管安心读书就行了。”
王大民继续哭着说，“香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给我一次机会吧，以后我会对你好的，我会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疼的，以后我赚一分钱都交给你，以后家里所有事情都是你说得算。”
“香兰，我们好歹当过几年的夫妻，你和我回家吧~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改。”
边上的邻居看得那叫一个张目咋舌，有人觉得王家不是好人家，不赞成吴香兰回去，但有人觉得吴香兰和王大民结过婚，现在王大民知道错了，王家人也给出态度了，吴香兰要是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吴姥爷气急败坏，拿着扫把又往王大民身上打，“你给我闭嘴！我们吴家看不上你这样的孙女婿！我以后的孙女婿至少得是个大学生，你王大民想娶我孙女，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吴姥爷是全家反对最激烈的，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家里一定会有四个大学生了，只等吴香兰上了大学以后，在大学里找个一样是大学生的对象。
至于王大民，吴姥爷现在是一点看不上。
“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赔不赔，前头一个还在你家住着，孩子才多大呢，你也好意思上我家里来？”吴姥爷怒骂着，“你一个连工作都没了的人，你拿什么娶我家香兰，给我滚！”
“香兰是离过婚的，就算上了大学怎么可能嫁给大学生？人家大学生眼光高着呢，谁要娶一个破鞋。”王母下意识反驳着。
吴香兰趁着王母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用力推开王母然后跑到吴姥爷身后去躲着。
“说谁是破鞋？”郑有娣从厨房拿出菜刀，“哪张嘴说我女儿是破鞋？我女儿那是看不上王大民那条生不出儿子的烂黄瓜才离的婚！”
“亲家~我媳妇儿没文化，不会说话，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大过年的，别动刀，见血了多不吉利。”王父瞪了眼妻子，心里暗骂老婆子那张嘴坏事。
然后用他自认为讲道理的语气说着，“这婚事讲的是门当户对，人家大学生肯定娶没结过婚的大学生，你们家香兰到底离过婚，名声不太好听，这嫁人不如嫁熟，至少我们家能保证以后绝对会对香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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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门当户对
“至于家里头现在那个不要脸的，只要香兰点头同意回来，我们下午就把她赶出王家，让她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滚。”王父表态，“以前家里是什么人，以后家里还是多少人，一个也不多。”
王家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这回也是觉得吴香兰是个香饽饽，所以非死缠烂打。
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走。
吴姥爷骂也没用，打也没用，气得站那大口喘气，更怕吴香兰被王大民可怜兮兮的一求就动心了。
他劝着，“香兰，别听这一家子胡言乱语，你嫂子说得没错，离婚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怕人说，谁做错事谁才要怕人说，上了大学你也挺着腰杠子做人，你一点没比别人差！”
“爷爷，我知道。”吴香兰拍着老爷子的后背替他顺气，这才和王大民说，“赶紧带着你们的东西都走，再不走我就找公安报警，告你们上门闹事了！”
吴香兰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被王大民一家轻易拿捏的吴香兰了。
“你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好女不嫁无福之家，你们王家在我眼里就是一门扶不上墙的烂泥，乌漆嘛黑的人家。”
“王大民，我明白告诉你，我现在真看不上你，甚至看不起你，你拿什么重新娶我？”
吴香兰问他，“你们家自己说的门当户对，你觉得你们王家和我们家哪门当户对了？”
“我们家兄弟多，家里有什么事相互帮衬，你们家呢？就你一个，你会不会生都还是个问题呢。”
“你想想你，作为一个男人，没工作养不了家，没文化吟不了风花雪月，没见识谈不了天南地北，你要连孩子都不会生，你压根就是一个没啥用的废物，还是一个结了两次婚，还给人养了两个孩子的又傻又蠢的废物！”
“再看看我，我有三个哥哥三个嫂子，我们家多热闹，人多孩子多，这一点你们家就比不上了。”
“我是大学生，毕业以后包分配工作，端的是铁饭碗，干的是体面的工作，就我们这天差地别，你和我说门当户对？文化不高就好好学习，不要逮着一个词语就乱用，笑死人了。”
吴香兰是一点脸皮没给王大民留，直接彻底撕了他个干干净净。
王大民骨子里就是大男子主义，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吴香兰下脸面至此，王大民早已经忘了来这里做好了低声下气把人哄回家的打算，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他人还没有靠近，梁振国直接一脚把他替回原地，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怎么？你母亲刚出来你就想进去？”梁振国冷声问，“那你们一家先商量一下这次想进去一年还是十年？”
王大民身子一抖，这才知道自己一怒之下险些犯了大错。
“哎，确实笑死人了，一个又蠢又傻的废物说和我们家香兰门当户对。”苏舒一副听到了天大笑话的表情，“也不看看现在追求我们家香兰的都是什么人，我们在农场的时候给我们家香兰拒绝了多少媒人，门槛都要给媒人踏破了。”
苏舒掰着手指数着，“书记家的儿子，一表人才，也是大学生呢，还有我外公部下一个年纪轻轻当团长的呢，哦，还有我曹伯伯同事的孩子，大学老师家的孩子，年纪轻轻都是单位的领导了，也喜欢香兰，我们家香兰都看不上，都拒绝了呢。”
“这么多好的香兰都看不上，你王大民拿什么和人家比？你得知道，香兰到现在没再嫁，不是她嫁不出，更不是她还念着你这个废物，而是香兰挑花了眼，还打算再多挑一挑，得挑个最好最优秀的嫁。”
吴香兰和梁振国就怔怔地听着苏舒在那说，两人的表情统一的愣。
吴姥爷一听高兴坏了，“我就知道我们家香兰这么优秀的孩子肯定会有好多人喜欢！”
“你们这一窝烂泥还不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就喊我人去报公安了，一家子上门闹事，让公安抓你们去坐牢，让你们今年都去牢里过年！”吴姥爷挺直了腰杠，“谁和你王家门当户对？啊呸！”
吴姥爷底气足了，骂人有劲儿，词语都多了。
吴香兰丝毫不顾几年的夫妻之情把他脸皮放在地上踩，这是王大民万万没想到的，也是最无法接受的。
吴家提及要报警，王大民一家现在是真怕吴家这摸不透的关系网，所以不敢再逗留，只得提上带来的东西赶紧走了。
等走出吴家村以后，王母嘀咕着，“吴香兰一个离过婚的破鞋，就算考上大学了，真有那么多人看上她？”
“怎么不能？别忘了吴香兰有个什么来头的嫂子！苏舒那个女人厉害着呢！”王父道。
“听说市里大领导是她表舅，吴香兰有这么个嫂子帮着，现在又考上大学了，谁不想娶她？把吴香兰娶回家，一家子都能跟着享福！那个苏舒对吴香兰那么好，能不帮衬香兰两夫妻？”
王父还没有说完，“听说那个苏舒的爸还有一个至交是大学老师，他们一家以后去京市读书，一到京市就有人帮衬，还有她说的外公的部下，她外公的来头想来只会更大。”
越说王父越气，抬脚给了王大民的屁股一下，“你这脑子被屎坑埋了的蠢货！给你讨了个家世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知道哄着，找个寡妇给别人养儿子，你看看我们家现在，走哪都是被人笑话！”
骂完王大民，王父有直接给了妻子一巴掌，继续骂着，“还有你这个老货！当初香兰在我们家的时候，要不是你故意使坏，把家里的活都丢给她，还拦着不让她回娘家，她嫁给王大民这么多年，亲家至于和我们家这么生份吗？”
“梁振国娶这个媳妇儿的时候，吴香兰和我们家都还没有闹离婚，要不是你拦着不让她回去喝喜酒，我们能一直都不知道梁振国的媳妇儿这么有本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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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当初梁振国和他媳妇儿离开的时候还是王大民开车送他们去车站，要不是你使坏，不让吴香兰送他们到县里，一路上香兰还能多和她这个嫂子说说话，王大民开车，说不定就能听到些什么！”
王父越骂火气越大，越觉得他这辈子都是被这个老货和她生的蠢儿子耽误了。
“王大民，你明天就给我去医院做检查！你要真不能生，我就去过继一个能给我王家延续香火的儿子回来！”
王父骂骂咧咧，“养你几十年，连养老都指望不上你！媳妇儿，媳妇儿留不住，工作，工作保不住，要连儿子都不会生，你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王父怒头上骂得越发难听，王大民虽然一路再没有出声，但是低垂的脑袋，脸上表情却越发阴狠。
王家来着一趟算是过年前给吴家村的村民看了个热闹。
这人笑人贫恨人富的小人是不少，苏舒几人考上大学以后，吴姥爷可一点都不低调，逢人便说，村里的狗要是不知道这消息，吴姥爷都觉得是他说的不够多。
吴姥爷这般高调，自然引来了不少爱说酸话的人。
吴家是明摆着以后的日子都是要往高处走了，所以这些不中听的话没人敢在吴姥爷跟前说，但是私下却没少说。
说吴香兰一个离过婚的，再会读书又能怎么样？
这女人离了婚，就是废掉了，读上大学以后嫁不出去，砸在吴家人手里，说老吴家的女孩以后都是葬回老吴家祖坟的命，就和吴香兰的姑姑，梁振国的亲妈一样。
嫁都嫁出去了，结果还是埋在吴家的祖坟里。
一家出了两个这样的姑娘，这叫什么光宗耀祖，分明是丢人。
可刚才苏舒那一番话却实实在在叫那群私下说算话的人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缩着脑袋就走了。
等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吴姥爷才算是气顺了些，然后问苏舒，“我家香兰真这么多好小伙喜欢啊？怎么没让香兰挑一个，我听着每一个都不错的样子，都配得上我们家香兰。”
香兰哭笑不得，“爷爷，你当我是大金砖呢，谁见了我都想把我抱回家啊？那是我嫂子乱说的呢！我嫂子那张嘴要忽悠人的时候，说什么都能叫人信。”
“忽悠人的？”吴姥爷很是惋惜，“怎么就是忽悠人的了？你可是大学生，哪哪都好啊~怎么就配不上这么好的小伙？那些人是不是眼睛不好使才没看上你？”
“确实是苏舒胡编的，但是除了自家人也不会有人知道。”梁振国道。
“姥爷，你孙女婿在大学等着她去认识呢。”苏舒耸耸肩，“我就是看不惯王大民那副觉得吴香兰嫁不出去非他不可的臭德行，再说了，我们家香兰长得好脾气也好，又勤快，又上进，以后保准特别多人喜欢她。”
吴姥爷点点头觉得苏舒说的很有道理，“都还没上大学，咱不着急。”
苏舒越肯定，吴姥爷就越信她。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一天。
一早起来，天空飘着雪，郑有娣和黄桂在院子里扫雪，几个孩子喊着苏舒去院子外堆雪人。
一晚上雪下得更厚了，一脚踩在雪上，脚底就发出细微的声响，也分外有趣。
孩子像是不知道冷似的，玩得脸颊红扑扑的。
苏舒两手揣在兜里，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坐在边上看着下雪，动都不想动。
梁振国在边上却只穿着一件毛衣，袖子还卷到手腕上，正在卖力劈柴。
一边取笑苏舒，“就你这样，得亏你以后要和我去农场生活，要不然一到这天气，你在老家就得直接冬眠。”
苏舒弯腰抓起地上的雪揉成一团砸向梁振国，“我只是懒得动，不是废了，说话给我客气点！”
吴姥姥从菜地里回来，手里提着几个大白萝卜进来，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的。
“我刚才去菜地的时候听人说王大民那天从咱村里回去以后就直接去医院做检查了，去的还是市里的大医院，听说查出来了，真是王大民不能生，医生说，他那病天生的，也治不好，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有后。”
吴姥姥晃了晃手里大萝卜上的雪，“这事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听说那天王大民的爸拿到医院检查结果以后，回到家就把王大民的妈揍了一顿，还把王大民骂了一通，张罗着要去亲戚那过继一个能生的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