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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凯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这和他爸极不待见他,他妈又过于宠溺他脱不了干系,二十几岁的人了,内裤都是他妈帮他洗,说是阿姨洗得不干净,怕宝贝儿子穿了要得病。
这种人就是放到相亲市场上,不说他家有钱大爷大妈连女儿的照片都不会让他看一眼。
当然道听途说也没有眼见为实来得震撼,我和左迟是打着送礼的名头来拜访的,就黄老板和我们老大的关系,给黄承凯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不给他爸的朋友面子,早老老实实往客厅里坐着了。结果一进门,他妈正站在厨房里看两个阿姨削水果,边看边说:“小块一点,小凯牙龈别咬出血。”
“太太,客人已经到了!”阿姨这一嗓子把客厅里的黄承凯直接叫直了腰。
要我说黄承凯他妈也是个够厉害的女人,慢悠悠地从厨房出来,见了左迟仿佛完全不记得人家替儿子挡了牢狱之灾,照样还是鼻孔出气,一副等着小辈给她下跪行礼的样子。
可惜我不是封建欲孽,更别提左迟的那点礼貌也就在老大面前装一装了,私底下什么鬼样子我清楚得很,两个人都是点了个头喊声刘阿姨好就算打过招呼了。
刘素婕这么多年最骄傲的就是给黄家生了个儿子,好多年以前黄老板想搞家族联姻,黄承凯不同意非要自由恋爱,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办法搞得黄老板只能让老大给留意留意有没有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这种家庭婚约订得越早对之后的发展就越好,当时找人的事就是我来牵线搭桥的,本来黄承凯长得就不行,有钱人家的小姐们不缺钱不缺人,愿意见他一面都是我说破嘴皮子了,结果刘素婕看了一眼照片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三拣四,一会儿说人家屁股小生不出儿子,一会儿说人家的胸是隆的一看就没奶,通通打回去重选。
那段时间我简直苦不堪言,分分钟想给黄老板找个漂亮温柔的情人,下了药生个小的给老黄家重新练号算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对她就没有好脸色。
刘素婕这是当了多少年的富太太,最看不得有人不把她当回事,对着左迟本来就有些确实是欠了人家但就是不想给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低头说谢的那份破矜持,更或许对她来说顶罪的人不是左迟也会是别人,这么一大笔钱那是对方赚了。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一看左迟对她一点也没对有钱人谄媚一番的低三下四,这种情况她同样见不得,一股无名火就要烧上来了,她眼角一挑,刚想张口,左迟眼疾手快地把我手里的玉佛拿过去递到她面前:“深哥说最近从东南亚弄来的好料,前不久刚弄回国就让人雕了,才做完就特地送过来说希望保黄老板一家平安。”
刘素婕鼻子里哼了一声,左迟的服软算是把她的面子保住了,嘴上还是道:“老赵和我们老黄那么多年的交情了真是不容易,虽然我们家最不缺好玉石,但毕竟是老赵的心意,也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快进来坐。”
我也只能在心里冷笑,余光里黄承凯正扒着椅背朝这里看,我稍一偏头他就假装盯着手机屏幕,等刘素婕说:“小凯,来人了。”他才假模假样地站起来,好像刚看到我们:“然哥,左左迟,你回来啦,真是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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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凯光是站在那儿都能看出来他下盘多飘,就是一标准的被酒色掏空的太子爷,只是他还不知道背地里瞒着他妈飞了多少叶子,这要是被知道了也不知道舍不舍得给宝贝儿子一巴掌。
黄承凯唯一好点的就是没真的把他妈的话当真没真的把自己当回事,这一切也要归功于黄老板时不时说的给你弄个弟弟的敲打,一边是父亲不断的贬低,一边是母亲盲目的溺爱,这种极端又扭曲的环境里,他这样没有主见的人能长成这德性也不奇怪。
刘素婕拍拍手:“别都站着了,坐吧,刚削的水果我给你们拿。”
黄承凯也点点头:“坐,都来坐吧。”
这别墅不说地段就光从装修都能看得出廉价,客厅面积不大却放了个又宽长的欧式四件套,楼梯抖得仿佛滑梯,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一处做了无障碍,大红大紫和反光的雕花壁纸,哪里都透着陈旧和暴发户全国统一的审美。
“左迟,你回来也没联系我,我这都不知道你回来,不然我应该去看你的,都没能跟你说声谢谢。”
要说黄承凯笨不能反驳,但他也有聪明的时候,瞧他这反客为主用的,外人看来还真以为他受了什么被朋友单方面恩断义绝的天大委屈。
更何况老大身边多了个手上握着实权的人,这是道上混得没有哪个不知道的,左迟又不是老大有事没事去看两眼的床伴,黄承凯除非跑到太空站把脑子泡在福尔马林里躲过时光飞逝否则他用他胯下那二两肉过日子都不可能不知道左迟回来的事。
我冷哼一声:“不晚啊,他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现在说也不晚。”
“对对对。”黄承凯往后挪了下屁股:“左迟,我一定要和你说谢谢,咱们俩那么多年同学,你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哪天我一定要请你吃饭,开两瓶好酒给你接风洗尘。”
“哪天?哪天不如今天。”我真是看不惯他那副一个劲把客套话都堆上来,十句话里一句真心话都没有的样子,跟他妈在这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然哥,哪天都行,就是今天啊……”
“今天不行,小凯今天晚上还要去见老何家的闺女呢。”刘素婕端着碗苹果出来:“就是隔壁新上任的副市长的闺女,说什么是我们小凯的小学同学,也不是一个年级的,还非要说是同学,也行,要见就见吧。”
左迟心里说了多少脏话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现在就想找个铅球运动员来把黄承凯抡起来砸到她头上。
我装作惊讶道:“小学同学?也喜欢吸电子烟?”
黄承凯猛地一抬头,刘素婕一直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这些东西基本没什么了解,疑惑道:“什么电子烟?”
“没什么,就是烟。”黄承凯像是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抢在我们前面声音极大地解释道,手摸过桌面都是汗汲汲的水迹:“年轻人玩的,没真烟的危害大,可以帮戒烟。”
“什么?”刘素婕发出一声怪叫:“老何他女儿还抽烟,一个女孩子家家做这种事,以后能生出孩子?”
左迟估计实在听不下去了,刚准备开口又被黄承凯堵回去:“哎呀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了,天天张嘴闭嘴生孩子的,咱们不要在这里说,上我书房说吧。”
我还想再嘲讽他两句,黄承凯低眉顺眼地看着左迟,小声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别告诉她。”
左迟没有看他,只是拍拍他的肩:“那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这一次没人会帮你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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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书房一看就很久没用了,随处可见保姆敷衍打扫的痕迹,角落里一层薄薄的灰,灯泡还坏了一个,昏黄的灯光下黄承凯的眼珠子到处提溜,脸上露出明显的慌张:“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但是这件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那是,什么坏事都和你没关系,什么好事都少不了你。”我调侃道:“今天要是真的赚翻了是不是也没姓刘的事儿,赶明儿就上你爸那儿邀功了?”
黄承凯连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不知道赵叔叔不喜欢在他的场子里卖粉,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
“所以你卖的也不是粉啊”,我打断他:“是什么东西来着?”
“烟油,放在电子烟里的。”黄承凯小声道,很快又像是怕我再打断他一次着急接上一句:“是许一川说可以卖的,不然我怎么敢,我真的想卖为什么不去我自己家的店里卖。”
他这话有没有说谎先不说,我现在真是听到许一川这个名字就头疼,顷刻间脑子里奔腾过一群野狗,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想搞死他老子,这个阶段搞死他老子他有什么好处,后妈难道会把遗产分给他吗,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朝左迟笑笑:“咱们老四都快成背锅侠了,人在国外说不了话就是这样,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
“我没有胡说啊然哥,你可以当面去问他,他已经回来了!”黄承凯忽然又扔出一个地雷,这次是真的炸到脚边了,我整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什么!什么时候?”
许一川的行踪一直是我在盯着的,每一笔支出收入都是实时通知,出入境我一定是第一个拿到消息的人,他回国我却连风声都没收到,这要是被老大知道了我是真的可以下岗再就业去县城里开个沙县小吃躲一辈子了。
黄承凯大概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没想到我们太子爷回家都没和家里说一声:“一个月前回来的……他说国外现在这个很火,隐蔽性也很好,国内很多乐队和明星都玩了好多年了,有些人老早就想试试,就是没有门路。”
“半年前他说手上有个新店,是赵叔叔不要的场子,正好他那里有些新鲜东西,问能不能用我们家的那条运输线送些样品进来。”
我冷冷地盯着他:“就是那批电子烟?”
“不是,是真的新东西,许一川说叫“彩卡”,是甲基卡西酮的一种迭代品,我也没见过,给圈子里弄这个的人看了,也说国内还没有,有也只在留学的圈子里知道。”黄承凯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下:“现在的新型毒品很少去研发这种已经被列入管制名单又不利于伪装的新东西了,所以我猜这个东西可能只是简单地改变了化学式上的碳链长度而且是被废弃的一个研发方案。”
我疑惑道:“为什么要废弃?”
左迟的手肘抵在大腿上,撑着下巴说:“因为甲基卡西酮在国内臭名远扬根本不容易伪装,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毒品吸食后有什么样的效果,因此你根本不敢答应他,不然这事你沾上了就要坐牢。”
“是。”黄承凯还有点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dpv造成的影响几乎是一夜间人人对‘浴盐’两个字陷入恐慌,卖这个出事的几率真的太大了,一旦出事会立刻被上面盯上,警察立刻能住在ktv门口,况且吸毒的也不愿意弄这个,对外这个东西唯一的优势就是仗着名字宣称是便宜的冰/毒和lsd的替代品,但事实上吸了会发生什么根本说不好。”黄承凯无奈地笑了笑:“吸一次就死了呢,谁知道。”
我看到左迟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但我可没准备把那个话题绕过:“可是我听说你们那个场子可是‘发扬光大’了,还有警察罩着呢?”
黄承凯好像还有点懵,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刘哥说他搞定,好像是给一个警察送了礼,听说那个警察来头还不小,过段时间还要往上升。”
我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跟我装不认识?陈俊研不是你的同学吗?”
“陈俊研…是我的同学,但这和陈俊研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忽然扯上他?”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看了看左迟,能感觉到他紧张地手脚都有点僵硬:“你俩找死之前都不对口供吗?”
“然哥,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黄承凯,”我已经受够这小子装傻充愣了:“陈俊研是你们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你脑子被驴踢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黄承凯慌张地站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真的没有去联系陈俊研,我甚至不知道陈俊研在这里做警察。”
“你觉得我们相信吗?”
“然哥,这个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啊……我很少去那里,刘哥也说我们尽量不要见面,而且以我的个性如果知道陈俊研在这里当警察我宁愿换一个地方卖这种东西,那个小子,左迟你也认识的,眼神很精明,盯得人很不舒服,我一直都很讨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心想左迟能不认识吗,边想边狎昵地去看他,然后理所当然地被他瞪了一眼。
“他说的也可能是真的,刘洪可以拿了他的名头去接近陈俊研。”左迟坐直了,两只手交叠地握住:“你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黄承凯跟个拨浪鼓似的点头:“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警察,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冒这个险。”
“……”
黄承凯又转向我:“然哥,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自然是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黄承凯把自己里里外外摘干净了,卖货是因为许一川怂恿,贿赂是因为刘洪冒名顶替,他本人则是个怕卖大货出事,以为场子不是深哥的了才斗胆卖点烟油,对着当警察的同窗唯唯诺诺的草包,此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在老大把玉佛拿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就注定只是一次“敲打”,我们不仅不能拆穿他,左迟还要顺着他的话帮他圆下去,就算黄承凯今天编一个更加漏洞百出的谎言,我们也只能说这件事情翻篇了,你小子下次注意。这么看来,他愿意敷衍还是给我们脸了。
这小子心里头清楚得很,谁说他是个傻逼那才是真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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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这个阶段只能告一段落,毕竟我们和黄老板在未来还会有很多次合作,而且这一次牵扯进了许一川,为了不被老板发现我自己的失职我也不能对这件事死缠烂打。
到了走廊上黄承凯脸上又换了副谄媚的笑,说道:“今天我请你们吃饭。”
我看了看楼下中庭里站着的刘素婕:“你不是还要和谁谁谁的女儿吃饭吗?”
黄承凯尴尬地笑了笑:“没有,那什么,人家也不是很想见我。”
能想见你就有鬼了,一个正常人不管男的女的谁想跟你这种五毒俱全的妈宝男擦到一点边。我回头问左迟去不去,左迟无可不可地点点头,黄承凯看左迟同意也松了口气,下楼跟他亲爱的妈妈报备晚上的行踪。
然而等到了晚上我和左迟才知道,我们两个傻缺被这个扮猪吃虎地傻逼狠狠地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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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大事,但从头到尾都是一件极其憋屈的事,左迟刚刚进入这个圈子不知道还算正常,我那么没有警惕心没有低头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纯属温水里泡久了,火烧起来都没知觉。
但凡我多问一句要和黄承凯见面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也能早一点想明白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今天请的这顿饭不是普通的饭,是地下圈子里十分着名的一次“聚会”,各组织会轮流作为主办方参与,每个季度都会举办一次,虽然内容就是酒色场上的那些东西,但场景远比那些地方更奢华糜烂,表面上是西装革履的酒会,背后却是一群男男女女赌桌上都能乱交,油腻的肥猪摸着漂亮年轻的肉体谈生意,明明是秀场上的高级香水却能混合出及其廉价的脂粉味,这种场合反正我是相当看不上,又脏又乱,只有刘洪之流的小角色在这里找找存在感,连我都不稀罕来,以老大的地位更是除了主办人很少露面。
不过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左迟大概在听完这段以后还没反应过来我们为什么上了贼船,我无奈地说:“你当到时候是你想出来就出来的吗,塞个人给你要你脱裤子上,你以为你能不上?硬不起来先被嘲笑然后给你灌药。”
终于他脸上开始嫌恶地盯着黄承凯的后脑勺,我猜他在后悔为什么没带把枪。我笑了笑,看他吃瘪的目的到了也不逗他了:“不过你放心,会去这种场合玩的人不会特别有权势,以你在咱们圈子里的地位敢给你塞人的也没有几个。”毕竟识趣的都知道你可是咱老大的床伴,谁敢给你塞人啊。
左迟大概还是很嫌弃,毕竟这场聚会的存在就已经够打破他的认知了。
这次的主办人就是黄老板,地点就是郊区黄家自己的度假产业,这个酒店设计得时候就刻意留了两个部分,一个对外营业,一个对内举办一些洗钱交易的勾当。黄承凯把我们带来多半也是为了讨他爹欢心,毕竟我和左迟的脸在一些人眼里已经可以代替老大了。
这里提前半个月做了清场,黄承凯作为少东家亲自当司机也算是诚意满满,门童的手抵着车门里面钻出来穿着休闲服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我和左迟。
脚还没踏进大门口,打招呼攀关系的就已经开始排队了。
老大的地位高连带着我的也水涨船高,我这个人还是相当好说话的,但凡你客客气气的都能拿到我的一句你好谢谢再见,哪像左迟鼻孔看人,偏偏我发现人就是贱,你越是对人冷漠疏离这群人还就更喜欢上赶着拍你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