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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照顾阿姨,厨房有醒酒汤。”程音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柔和。
随后她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夜晚的巴士空旷无人,车窗外是北京城难得一见的清朗春夜。
好像回到了九十年代末。
那时高楼没这么多,路上的车也少,程敏华带她去白石桥的动物园,在门口给她买了一串金红欲滴的糖葫芦。
小孩子出门去玩,最后记住的永远只有吃食。
那时候程音才七八岁,并不知道如此普通的一天,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奇珍。
每每念及于此,她都会忍不住反省,是不是陪鹿雪的时间太少——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在刻意冷酷。
但在这个春风如水的夜晚,程音忽然意识到,她心中所有的柔软和坚强,都来自于童年的喂养。
是程敏华带她堆过的雪人,看过的话剧,读过的睡前故事……无论科研工作有多忙,她的妈妈总会留足时间来陪她。
甚至她还发现过程音偷偷写下的情书。
虽然不知道写给谁,但她当时笑得啊,如同程音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闺蜜。
她说哇好棒,我们知知长大啦。
程音望着窗外,行道树簌簌地刷过车顶,熟悉的指路牌从眼前掠过。时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生出了淡淡的疑惑。
她的妈妈,真的会丢下她去自杀吗?
八点半,按说没到鹿雪的睡觉时间,小院的西屋却静静悄悄。
程音掏钥匙开门,发现室内孤灯一盏,季辞坐在床边灯下阅读。
光源半明半暗,仿佛高对比度的笔触,夸张地勾勒出他的阔肩长腿,显得周围的家具都有些迷你。
她这间陋室,单身女人带个孩子住起来都嫌拥挤,再塞进这么个气场两米八的男人……
很唐突。
她是说她自己。
竟然听任鹿雪缠着季辞玩了整整一个下午。
让公司总裁给自己带孩子,就算与他从前交情不浅,程音也无法心安理得——何况人家有女朋友的人,周末时间原本就宝贵。
所以下午见到陈嘉棋,程音第一个问题是能否把鹿雪送去陈珊店里,在得到堂姐的肯定答复后,她立刻重新联系了季辞。
他的答复是发回了一张照片。
自拍,合影,程鹿雪同学正全神贯注地玩老鼠,和他戴了同款护目镜。
z:忙,勿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z先生每过一会儿就发回一张前线速递:逛书店的鹿雪,吃雪糕的鹿雪,又去了一趟自然博物馆的鹿雪,和人体馆的眼珠子快乐合影的鹿雪……
小孩看起来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