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良素知爱人的父亲手眼通天,听了对方的保证后便大致地放了心,开始笃定心思与对方计划起过年的事宜。赵羽良的老母亲跟着其长兄常年在上海生活,故而过年是要回到上海去的。眼看着马上就要分离,便生出十二分的不舍,连那铁栅栏都要跳出来充当离别的道具。他解下颈中一块玉饰挂到了司文勉的心口上,以表明对方乃自己的一块心头“肉”。
司文勉听不懂上海话,自然是无法领会这谐音中的肉麻意味的,只感觉到了那玉半热不冷,竟使他的胸前爆起了鸡皮疙瘩。两人西西索索说了不少体己话,相约来年再见。
一高一矮两名狱警在司文勉走后,也咬着耳朵西西索索向典狱长一番汇报。
“您说……局座这位公子是不是……好那口?”
“胡说!”典狱长一本正经地喝斥:“别他妈胡扯!”骂着就要站起来,不过肚皮过大重心不稳,只是原地空摇,徒具其形。高个狱警连忙搀他一把,典狱长直立了,拈着胡子训话:“捕风捉影,游手好闲——饭桶!不是吃,就是嫖!”
吼过之后,典狱长感到自己的威严,认为与饭桶相对的,自己乃是个智囊,看他的肚子不就知道了吗?“奇货可居!”他捻须思考:“得瞧准了,司远阳和王广海,该押哪边?”典狱长咂咂嘴,决定先去舞厅与赌场转一圈,以使自己的智慧和伟岸泽被众人:“备车!”
南京城的半边正被学生运动闹得滚热,那边司远阳的四十岁生辰仍然是照办不误。这天,司家一干佣人面貌一新地换了新制服,两位司太太皆是作了艳华贵的盛装打扮,司远阳与司德勖则是一身正装西服。司远阳是衣服架子的身材,今日又格外得精神爽朗,故而将一身西装穿得尤为英挺潇洒,派头非凡。
一时间道贺的官僚名人乘坐轿车陆陆续续到了,众人下车之后,不免要为这迎宾的阵仗感叹一声。宾主礼足,拱手寒暄,司公馆的大门口一时人籁如潮,潮声喧天。
等宾客到了大半,司文勉这位少爷家姗姗来迟,手臂上还挂了一位年轻的女伴。司太太素来眼明手快,立时拿住了这名不成器的儿子,口中低声训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野在外面,你要气死我是不是?”说完后司太太自觉失言,认为“死”字出口,实在不很吉利。
司文勉倒是无所觉察,他注意到母亲似乎是又新烫过了头,而且此次的机头乃是经过改良的,非但不再板如漆过,更是柔软有加,可以随着训话上下弹动,足见可塑性非常之佳。他研究完母亲的发型,针对母亲的发言一一对答,十分地自如流畅:“妈,我并没有「要」气死你呀,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再说你们也还没有开始,现在来是刚刚好嘛。来,给你介绍一位让你儿子「野」的人,密斯王。”
那密斯王一直大大方方挂在司文勉的左臂上,而此刻听了对方如此定义自己,大感羞涩之下放开了那只手臂,搭着自己的拎包朝司太太笑着自我介绍。
司太太原本一见对方的一张圆脸,便很感眼熟,此时更是亲亲热热地拉了对方小姐的手,又惊又喜地叫道:“是月雯啊,真是,都长得那么漂亮啦,教我都认不出来啦!”
此话乍一听来,感叹的是女大十八变,是过去与现在的差别;而其实际,乃是司太太感叹自己明察秋毫的双眼的失察,竟没有料到照片与真人的差别。王小姐虽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司太太,但仍是含笑着与司太太握作了一处,并未申明。所以旁人看来这正是一个可喜的重遇场面,皆是笑盈盈地望了这二人。
司文勉,最近因为赵羽良身陷囹圄,一片相思之情正无处寄托。恰巧吴三公馆来电相邀,便欣然前往,聊慰惆怅。报馆不再是灵魂栖居之所,没什么去头,司文勉便回大学转了数圈,结识了这位“瞻仰”已久的王小姐,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