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轻轻一笑。
言下之意,他懂。
就是蔚景若想回去,他影君傲是拦不住的,可蔚景若不想不去,他凌澜也是强迫不了的,是吗?
“其实她若真不愿意回去也没有关系,”缓缓转过身,凌澜笑着睨向影君傲,“她想住在啸影山庄,便让她住在这里好了。”
影君傲一怔,不意他会如此说,可下一瞬又听得他道:“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也不短,足以让世事变迁,让沧海桑田,可是两年的时间,你都没能让她爱上你,而且还是在一个女人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朕想,朕应该放心,哪怕她继续住在你的啸影山庄里。”
影君傲脸色一白,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连薄唇都跟着失了血色。
广袖下的大手攥了攥,他咬牙道:“凌澜,你不要得意,谁知道你当初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让她跟你在一起的?”
凌澜却也不恼,俊眉无辜一挑。
“庄主的两年跟朕的当初有关系吗?”
影君傲脸色再次白了白,怒极反笑:“当然没有关系,本庄主想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卑劣。”
“要说卑劣,在庄主面前,朕还真是自叹不如,至少,朕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下手。”
影君傲一惊,愕然睁大眸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凌澜轻嗤,眸色也瞬间转寒,“你为了让蔚景回来,竟然对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做手脚!”
影君傲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末末这次生病是人为的?”
“你又要装作不知吗?”凌澜凤眸一眯,寒芒乍现。
若不是他在家传的医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他也不知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通过药物暂时改变血液的成分和比重,从而让人出现发热昏迷之症,虽然并不会造成性命危险,药力散去之后,人就会无碍,但是,这个药力至少会维持三日,也就是说,若不救治,就得发热昏迷三日,虽无性命之忧,却终究是遭罪不轻。
凌澜冷冷地瞟了一眼正微微失神的影君傲,“知道朕为何没有揭穿你吗?”
影君傲茫然地看着他。
“因为蔚景。她身边的温暖不多,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相信你、依赖你,朕不想她失望难过。不然,你这样对末末,朕肯定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凌澜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末末,暖暖,她将两个孩子取名如此,是想说,末暖,末暖,是她最后的一抹温暖吗?
凌澜回到厢房的时候,蔚景还坐在床边陪着末末。
见他一人回来,蔚景探头看了看他身后,问道:“影君傲呢?”
“被朕杀了!”
走到桌案边,一撩白衣龙袍的袍角,闲闲坐下,凌澜抬眸看向蔚景。
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蔚景冷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见她如此,凌澜又唇角一勾道:“逗你的,我们只是打了一场,朕侥幸赢了,他受了点伤而已,去上药包扎去了。”
蔚景脸色一变,起身站起,作势就要出门,凌澜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蔚景这才意识过来,还是上这个男人的当了,顿了脚步。
“怎么不去了?去看看,看看他跟我谈完话之后,少了几根汗毛?”
蔚景不可理喻地看着他,轻轻摇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酸?”
“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伤人?”男人忽然紧接着她而问。
蔚景一震。
男人起身站起,“好了,你将末末跟暖暖交代给兰竹照看一下,夜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凉如水,马车慢行。
车头的一盏风灯在幽幽夜色下发出低迷昏黄的光。
马车的帘幔是暗红色的那种,橘黄的灯光透过暗红的帘幔打进车厢,虽昏暗朦胧,却也显得几分氤氲梦幻。
蔚景不知第几次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男人依旧微微阖着双目,似是在打坐休息,又似是在独想心事。
“你到底带我去哪里?”
憋了好久,蔚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男人没有理她,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蔚景皱眉,侧身撩开窗幔探头看向外面,外面夜色暗沉,什么也看不到。
松了手中窗幔,她又回过头来,竟发现男人不知几时已经睁开眼睛在看着她。
车厢里光线昏暗,车身又摇晃,她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看到一双眸子在一片氤氲迷光中如黑色琉璃一般。
眼帘微微颤了颤,她再次问:“我们到底去哪里?”
“回宫。”男人道。
干脆响亮,眸子依旧盯着她未放。
蔚景的面色瞬间由震惊转为愤怒。
下一瞬就准备起身打开帘幔跳车,却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腕,大力一拉,扯了回来,车身一晃,骤不及防的蔚景,就跌了男人一个满怀。
甚至来不及挣扎,男人的双臂已经顺势缠绕住她,低醇的嗓音紧贴着她的耳边流泻。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这听到风就是雨的性子怎么一点都没改?我若真带你回宫,又岂会丢下末末和暖暖?”
蔚景一怔,虽心头气结,可听到说不是回宫,心里多少松了几分下来。
想起男人说她的第一句话,又忍不住冷声反讥道:“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还不是照样满口胡言,十句话九句话是骗人的,剩下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口气咄咄说完,可一说完,蔚景就后悔了。
什么叫做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下意识地侧首,果然男人在看着她,凤眸逆光,潋滟波光流转,满眸的欣喜。
那一刻,蔚景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愤然将环在她身前的手臂掰开,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坐到对面去,却被男人紧紧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