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她自是不敢道实情,只得说,在吴记排队,第一天没排到,第二天又去排。
“好了,将那个一人玩得不亦乐乎的家伙抱过来吧,今日他们两个可是角儿,我们都是陪衬。”
前院的桃花树荫下,末末躺在摇篮里,伸着藕节一般的小手臂,一直想要抓摇篮上方的一株桃花。
可哪里够得着。
蔚景就站在边上看着,看他怎么办?
才一百天的孩子能怎么办?
又不会坐,又不会爬,又不会起身,自是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只是那小家伙,好像也看不出来有多着急,不哭不闹,耐心倒是大大的,一直举着小胳膊,抓着,似乎下一瞬就能抓到一般。
蔚景想,要是换做暖暖,早已哭开了,直接指着要。
终于看不下去了,小胳膊举着不酸,她还心疼呢。
低低一叹走过去,弯腰将他从摇篮里抱起来,凑到那株桃花的前面,末末伸手去抓,她又恐枝杈太硬,弄伤他稚嫩的手指,便干脆将桃花折下来给他。
似乎终于得偿所愿,小家伙也开心地笑起来。
他一笑,蔚景只觉得整片天都亮了。
“走咯,给末末和妹妹过百日去咯!”
蔚景抱着末末,笑着转身,就猛地看到桃花树下那人。
如昨日在缠云谷站在树下一般无二,只是,今日隔得近,且正对着光线,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和伤痛。
“影君傲……”
她同样震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她已经将有夜光粉的衣袍脱掉了不是吗?
明明昨夜她回谷的时候,再三确认了没有人跟踪不是吗?
他又是怎样进来的?
他是几时进来的?
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狂乱。
她看着影君傲,影君傲看着她怀里的孩子,一时间两相无语。
一直到末末举着手里的桃花蹭着她的脸,她才回过神来,影君傲也同时将目光从末末身上移开,转向她。
许是看到了她的震惊和慌乱,影君傲微微一笑,开口道:“放心,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别人也不可能知道。
若不是他笃定她住在缠云谷里,若不是他找遍了缠云谷的每一寸地方,若不是他擅入了他父亲说严禁进入的禁地,镇山兽的山洞,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在他的啸影山庄,在他的缠云谷里竟是别有洞天。
竟然有这样一个四季如春的谷中岛,而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女人竟然在这个岛上生活了一年多,还生下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怎么了,小九?菜都凉了,你跟少爷在这前院磨蹭什……”
婆婆风风火火的声音戛然而止,蔚景脑子一嗡,回头,就看到妇人抱着暖暖僵硬地站在不远处,露在素帕外面的一双眸子震惊地看着影君傲,一瞬不瞬。
蔚景闭了闭眼,不知该如何解释。
“婆婆……”
“君傲?”妇人忽然开口。
“你爹已经过世了?”
桃花林里,妇人眸色震惊地看向影君傲。
影君傲黯然地点了点头,“嗯,已经走了三年多了。”
妇人身子一晃,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顿时矮了一大截,她难以置信地摇头,嘴里喃喃说着:“大哥走了,大哥怎么就走了……”
末了,又似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君傲:“他是怎么走的?”
“身染重疾。”
“重疾?”妇人皱眉,“啸影山庄掌管着天下百分之八十的药业,什么样的珍稀药材没有,怎么就……”
“是啊,”影君傲低低一叹,微微眯了眸子,看着身前的一株桃花,其声恍惚,“有时候真的觉得生命是如此脆弱,就算有药又如何,就算自己会医又如何,在生死面前,终是无力反抗。”
“想来你哥嫂的事也给你爹很大的打击,这世上最痛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似是勾起伤心往事,妇人垂眸,掩去眸中沉痛,片刻之后,才抬眸看向他,眼眶泛红,微微一笑道:“幸亏你已长大成人,不然,这么大的家业,都没人来撑。”
见她如此难过的样子,影君傲不想再继续这么沉重地说下去,遂换了个话头,“姑姑你知道吗?我爹告诉我这里是禁地,任何人不得擅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姑姑,我还一直以为姑姑远嫁了呢,方才,我都差点认不出姑姑。”
妇人落寞地笑笑,“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才只有几岁,认不出姑姑也很正常。”
“姑姑为何会住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妇人眉眼低敛,显然不愿意多说。
虽心中有太多疑惑,可见她如此,影君傲也不强求,眼梢轻抬,透过枝杈繁花,看向远处院中正开心逗弄怀中婴童的女子。
“蔚景怎么会跟姑姑住在一起?”
妇人浑身一震,“她姓蔚?”
不意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影君傲敛眉:“姑姑不知道?”
妇人眸光微闪,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告诉我,她叫小九,我也没有多问。”
“哦,那就叫她小九吧,既然她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就也不要提。”影君傲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多言了。
“好!姑姑明白,”妇人笑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都说了,你爹跟你说这里是禁地,你却为了小九贸然闯入,莫非你就是那两个小家伙的爹?”
妇人笑睨着影君傲。